黄鸣微微眯起眼来,瞥了前方这位高官一眼,这位对自己的敌意可是不小啊。不过他也未见慌乱,只略一欠身,问道:“敢问这位老大人是”“本官毛澄,忝为礼部尚书。”这就怪不得了。黄鸣了然一笑,自己和礼部早已结怨,人家找到机会给自己添堵上眼药也在情理之中。当下便道:“老大人的说法,是也不是。”“哦怎么讲”毛澄又追问道,若能挑出问题,定黄鸣的罪,自然再好不过。黄鸣不慌不忙,看向前方的嘉靖:“这两道题学生确实曾不止一次想到过,但却并非猜到会在贡试里考到,更不是有人向我泄露考题。毛大人,这考题可是陛下亲自拟定,你总不能怀疑陛下有私吧”这话毛澄自不好答,只能哼了一声:“把话说清楚些。”“先说汉文帝治汉也强一题,其实早在去年经筵上,学生就曾以汉文帝之贤比过当今陛下,所以在之后,我也曾多次对汉文帝之功绩,以及与当今陛下的种种相似处有过考量,更曾写过几篇不入方家之眼的文章。”黄鸣此时侃侃而谈,完全没有因为身在皇帝和群臣注视下而感到慌张:“正因如此,今日看到这一题时,我才会不假思索便一挥而就,写下这篇文章来。”“那另一篇呢”毛澄一时挑不出错,只能转变目标道。“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此一题学生自然是不可能在之前有所涉猎的,但是,如今朝局,倒是与此题多有相似处。”黄鸣依然不紧不慢地给出解释:“之前我就听说朝中有不少奸佞居然妄图让陛下去认孝宗皇帝为父,这等做法委实叫人心寒,他们就不怕有违人子孝道,而被天下人所耻笑么”“你……”这下不光是毛澄变了脸色,杨廷和等重臣也都各自有所反应。他这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当了众人之面在斥责他们了。但黄鸣却跟完全没察觉大家的不满般,继续道:“子女因父母才能得生,岂能因为得了些好处就连这层人伦都不顾了“莫说是一国之君,就是一家一族,因为一点地位权势就改认同宗长辈为父,也是该被所有人唾弃的。陛下身为我大明皇帝,更当为天下人之表率,岂能干出这等遗祸无穷的事情来“我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在平日里多有思考,并将这孝之一字多与陛下如今的处境相关联。所以今日看了这题后,很自然就把平日所想化入其中,有此一文!”这番说法入情入理,不但解释了自己为何能超常发挥,迅速写出两篇文章来,而且还顺带着把自己的理念给当众道了出来,表示了对嘉靖的支持。嘉靖听了这番说辞后,心下一阵欢喜雀跃,再看黄鸣的眼神里,更带了激赏,差点就要喊出一声好来。其他人则个个陷入沉默,毛澄甚至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多话问他,导致话题又转回到了继嗣继统的争端之中。没法子,事到如今,他只能自己收拾,便又道:“就当你说的在理吧。不过,贡试毕竟非同小可,不能因为你刚巧碰上合适的考题就让你得了好处,本官还想代陛下考一考你。”黄鸣心下一紧,看向嘉靖——皇上,有这样的规矩么,我文章写得快了,还要被如此考校质疑嘉靖有些心虚地让开了目光,只道:“毛尚书已经给出承诺,只要你过了这关,便可直接算作贡试通过,可任朝廷命官。”黄鸣苦笑,自己有多少斤两还不自知么论这些文学上的东西,诸位官员随便拿道题目,就能把自己给问死啊。但事到如今,毛澄压根不给他多说的机会,当即道:“陛下,就按臣刚才所说,如县试府试般考一考黄鸣吧。“你听好了,地方官试那些提早交卷的考生时,总会让他们即兴作诗,以见其才华,本官今日也给你这一个机会。”机会尼奶奶个腿儿!老子哪会做什么诗,老子连韵律什么的都没学过,对联都不会……黄鸣这下是真有些惊了,因为真不会啊。如果是穿越到唐宋之前,他或许还能作(抄)几首后世流传的名句出来。可眼下是大明朝啊,读书时学过的诗,早就已经流传开了。至于再之后的那些诗作,比如红楼梦里的,以及纳兰容若的作品,黄鸣最多就能背出两三句来,根本就不顶用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毛澄心下更为得意,笑着出题道:“今日既是贡试,那就是朝廷求才。你便以人才为题,做一首诗吧。不求多好,只要合辙押韵,言之有物即可。”说完,他便笑吟吟地退了回去,只等黄鸣出丑。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早看出黄鸣的紧张与心虚,看来这回必能让他丢脸在此,从而断了皇帝想要让他通过贡试为官的机会。黄鸣整个人愣愣站在那儿,半晌无言,显得是那么的无助。这也让嘉靖一阵紧张,他若是真连一首应景的诗都做不出来,自己也会跟着丢脸啊。可他也帮不上忙,只能是出言宽慰道:“黄鸣你不必紧张,不拘是什么诗,只要能切合人才之说,就算你通过。”这已经算是再度降低了难度,可再看黄鸣,他依旧干站那儿,皱着眉头。其他臣子都笑了,看来这小子这下是露馅了,应该是做不出诗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黄鸣心下却动了,嘉靖的话就跟提示一般,让他想到了两句诗,现在愣着,只是在回想整首诗的全貌。终于,在又好一阵的苦苦思索后,他终于是想了起来。赶在毛澄又要开口之前,黄鸣突然就张口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一首七言绝句一出,殿上群臣齐齐呆住,毛澄更是露出难以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