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鸣的脸上未见愤怒,只平静地看着冯五,还顺便拉过来一张凳子,然后好整以暇俯视着趴跪在地,频频叩首求饶的欺骗者。他越是这般波澜不惊,给冯五的压力就越大,让他簌簌发抖,连求饶的声音都变得颤抖:“黄……黄少爷,小人实在……实在是被逼无奈才……才骗了您……”“你承认就好,看来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黄鸣依然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压力却明显地给了过去。冯五身子又是一震,果然,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黄少爷给看破了,所以才会在自己将要逃离时让人出手:“小人知罪,黄少爷饶命啊……”“饶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只要再有一句假话,我会把你交给锦衣卫,到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黄鸣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让冯五的脸色更加惨白,同时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丝希望来,赶忙伏身道:“黄少爷只管问,只要是小的知道的,这回我一定全部老实回答,不敢再有虚言。”黄鸣目光沉沉落到他脸上:“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回话。”他要凭借前世多年的办案审问经验来边观察对方的微表情边问话。有了前一次的上当受骗后,对这个家伙,黄鸣已经不敢掉以轻心。冯五不敢迟疑,立刻缓缓抬头,有些心虚与乞求地对上了黄鸣的双眼:“黄少爷开恩……”“我问你,当日你为何要拿这等谎言来骗我”这第一个问题就让冯五大感不安与为难,但在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后,他又是一个激灵,解释道:“黄少爷恕罪,小人实在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撒谎。“因为若小人真把实情相告,当时少爷您未必会信,一旦动怒,小人就遭殃了。”“哈,什么样的实情能让我不信”“就是……其实小人所以当初对您不利乃是……乃是受了人的钱财请托,而且又不知您身份,才会自作主张,根本就不是什么上边的大人作下的交代。“而且那人都没有透露自己身份,只给了小人十两银子而已。当时小人正好欠下了一笔赌债,需要那十两银子救急,所以就……就……”黄鸣眯起了眼来,若非对方此时表现出来的神情未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敢相信这便是事实真相。所以冯五说的是真的实在是真相过于离奇,他怕自己不信,才会把脏水泼到看起来更合理的御史廖魁的身上……这就是所谓的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了吧至于只给十两银子就要人一命,放到此时黄鸣身上自然是无法想象的。可摆到这样一个牢头身上,又变得合理了起来——十两银子已是他数月的俸禄,为此在狱中弄死一个犯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无非最后报一个犯人互殴,有所死伤而已,兵马司都不会费心去查的。人命如草芥,在如今的监狱中可太正常不过了。说出实情的冯五满心的惶恐,身子又开始颤抖,生怕黄鸣不信这说辞。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死挺着,不敢低头,也不敢把目光挪开,继续与黄鸣对视着。好一会儿后,黄鸣才又道:“那你还记得出钱买我性命之人的年纪长相么”“小人不敢忘……他二十多不到三十年纪,人长得斯斯文文,就跟个富家公子一般。正因如此,小人才更不敢违背他的意思……”黄鸣双眉一挑,一个人选已迅速跳入脑海——应获。无论是从当时的时机和动机,还是年岁长相,这个白莲教妖人当是最大的嫌疑人。而此人,早在刺杀锦衣卫镇抚聂庆耀后再度落到锦衣卫手中,被愤怒的锦衣卫用尽各种手段严刑拷问,在从他嘴中掏出一切后,就已被秘密处决掉了。所以就算想让冯五认人,也已做不到。呼出一口浊气,黄鸣才轻轻点头:“我就当你说的是实话,此事也可以暂且揭过。”“多谢黄少爷大人有大量……”冯五顿时一喜,赶紧再度叩首。“不必急着磕头,我再问你,这五百两银子你又是打哪弄来的不会是这段日子老有人出钱让你灭口囚犯吧”“当然不是,这五百两银子是……”冯五下意识就想说点什么,随即又想到了关键处,声音戛然而止。“嗯”黄鸣脸色一沉,“抬头,老实回话。”纠结了一下后,冯五还是做出了选择,再次看着黄鸣道:“小人说实话,这五百两银子,是小人与朋友一起勒索来的……”“勒索”黄鸣又愣了愣,这家伙为了钱还真啥事都敢干啊。“是的,小人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被黄少爷您看出问题,所以就想着逃离京城。可背井离乡的,总得有些银子傍身啊……”“你还真是想得很周到啊。”黄鸣都有些无语了,“所以你就和狐朋狗友联手勒索银子”“正是……其实这就不是小人的主意,而是他的。他早就查到了太医院孟太医有着一个巨大的把柄,便想与我联手勒索。之前小人多有顾虑,不敢做这样的勾当。“但这一回,小人想凑钱离开京城,就什么都顾不得,和他联手做了一波,还真就从那孟太医那儿敲出了一大笔银子来。”“等等,你说的那个朋友究竟是谁那孟太医又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你们手上”情急之下,冯五都没把话说明白了,被这一问,才迟疑着道:“那我朋友名叫江义,是太医院中的一名杂役。”一个南城兵马司的牢头,一个太医院的杂役,从身份上来看,倒确实是同一阶层,可为朋友。冯五随后又迟疑道:“至于那把柄,江义没有跟我实说,只让我配合着他拿话唬住对方,末了就能让那孟太医乖乖就范,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给我们,我分到了五百两……”本来这问题黄鸣也就好奇随口一问,但在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