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都察院中。和其他同僚一样,廖魁也已经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家。虽然他早已心事重重,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早在个把时辰前,就已有人给他送来了消息,说是有河南汝阳郑家郑梓年跑到顺天府鸣冤把他给告了,之后更是又大张旗鼓地跑去了刑部。那些同样收到消息的同僚朋友自然全都表示这一定是诬告,表示信得过他廖魁的为人,但他还是从这些人偷看向自己的眼神来,瞧出了一些问题。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刑部会怎么处置此事,是真个迫于舆论压力审问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郑梓年,还是也跟顺天府一样……反正自己是不可能此时去刑部打探的,甚至都不敢派下人过去,不然就可能被认定为做贼心虚。就在廖魁以绝强的定性在都察院待到此时,并决定就此回家时,一个都察院的仆从已领了两个官差大步走了过来。不等他发问,那两个官差已先一步行礼道:“见过廖大人,我二人奉侍郎大人之命请您前往刑部,还请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廖魁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定神道:“可是和那个叫郑梓年的刁民诬告本官有关”“正与此案有关。”“那就走。本官身正不怕影斜,也相信你们刑部一定能还本官一个清白!”廖魁当即起身,还刻意扫了眼四周,那些同僚也正若有所思地望将过来,与他目光一接触,都有躲闪。他这几句话就是说给周围同僚听的,不然明日回来,就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了。而就在他随两名官差走出都察院时,却没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人正纠结地看着他的背影,身子一震,口中也是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他真有这么大本事,连如此官老爷也能被他收拾了那要是,要是让他知道我其实骗了他,那我还能有好”想到这儿,眼中的恐惧更多,但他还是极力控制着身体,迅速转身便走:“没法子了,只能赶紧离开北京,让他找不到我……那边的银子得赶紧拿到手,不能再等了……”如果黄鸣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个神不守舍的家伙的身份来。他赫然就是南城兵马司里掌管着监牢的牢头冯五。只是不知怎的,今日他居然就不顾差事的跑到皇城这边来了……不知身后变化的廖魁很快就来到了刑部,此时天色渐暗,聚集在刑部前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十多个好事之人,还盘桓在此,不肯离开。而当他被护送着来到刑部跟前时,大多数人并没在意,只有一个身材有些单薄的少年,远远的正用眼睛盯死了他。少年的眼眶突然就红了,更有雾气生出,口中更是低喃:“是他,就是他把我娘害死,又让人打我,不给我饭吃,最后索性让人把我卖了……”这个少年自然就是女扮男装的郑梓妍,而在她身旁,戴着一顶斗笠把自己的面容掩藏起来的戚长风则一手轻按其肩:“耐心着点,你很快就能大仇得报了。既然公子这次布局要让他身败名裂,他就一定不可能脱身!”这二人一个是真正的苦主,一个是黄鸣的贴身保镖,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们就都在一旁看着,也是随着黄鸣一起从顺天府来到刑部,然后等候到现在。而随着廖魁出现,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进入厅中,廖魁故意都没去理会黄鸣二人,只向高坐于上的颜颐寿行礼参见:“下官都察院御史廖魁见过颜大人。”“廖御史不必多礼,今日本官请你过来,是有一桩案子或与你有关。”颜侍郎勉强一笑,又一摆手,让人将那份状纸送给对方。廖魁装模作样的快速看了一遍状纸后,脸上登时就现出惊怒之色:“岂有此理!这是污蔑,是含血喷人!“侍郎大人,下官是寒窗十年,读了十年圣贤书才当的官,岂会干出此等种种禽兽之举“而且,下官在都察院中是什么样的为人,同僚上司那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岂会,岂会为了什么利益就害死这么多人”“奸贼,难道我郑家四十七口人被你所害还能有假不成汝阳县中有的是人知道此事,只是因为你廖家在那儿素来一手遮天,又有官府包庇,大家才不敢言说!”郑梓年当即大声怒骂道。他看上去是真个出离愤怒了,满脸通红,张牙舞爪就扑过去要跟廖魁拼命。只是才一动,就被两边的官差给迅速控制住,只能是无能狂怒,骂声连连。廖魁这才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就好像才看到此人般,满脸诧异:“就是你告的本官”“没错,是我,我郑梓年与你不共戴天!”他说着,还在奋力挣扎,但终究是徒劳。而换来的,却是廖魁突然的一阵仰面大笑:“哈哈哈哈……”笑声里是极致的放松和如释重负。在颜颐寿皱眉的同时,廖魁已收起笑来,又行了一礼道:“侍郎大人恕罪,下官如此唐突乃是因为此子虽用心恶毒,但所为却太可笑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然后又自己捏造了这一番说辞,把下官编造成如此不堪。”“哦你这话是何意”颜侍郎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同时心里总觉着怪怪的。自打廖魁到来,刚才还多有表现的黄鸣却突然没了动静。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他又在做着什么计较廖魁一指郑梓年:“侍郎大人,我可以确认,这个所谓的郑家之后,郑潜之子,分明就是他人假扮!”“哦你如何知晓”“因为郑潜确是下官的同乡兼同年同僚,更是好友。我与他更有通家之好,所以岂会不知,当初郑潜只留下一女,根本就没有儿子。“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叫郑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