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衙门内。许是因为过了端午后天气逐渐转热的缘故,古云霄额头不断有汗生出,哪怕用布帕不时擦拭都无法去尽。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安坐,依然是在这偏堂来回踱步,并不时走到门口,朝外边几番张望:“侍郎大人怎还不召见我……”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日头都快到中天了,才有一名书吏来到堂前:“古大人,侍郎大人有请。”这才让古云霄身子一定,又擦了擦脸上的油汗,方才随那人来到侍郎吴一鹏的公房前。到了这边,他不敢有丝毫的焦急或不耐,只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下官礼部员外郎古云霄见过侍郎大人。”“是古郎中来了进来说话吧。”吴一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也很是亲切,连称呼都依然保持着对古云霄的尊重。无论古今,官场内外,对副职的称呼总是习惯了往高半级叫的。比如说某个副科长,副处长,旁人总会去了这个副字,古云霄的员外郎也是同理,总被人称作更高一级的郎中。见状,古云霄心下更是一宽,看来侍郎大人对自己的态度没变啊,那就更好开口了。所以当吴一鹏问他来意时,他也没过多的遮掩,直接道:“下官这是来求侍郎大人为我们教坊司做主的。”“哦你们教坊司又受人气了么”“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家伙是愈发的肆无忌惮了。之前用各种手段抢我们教坊司下边的官办青楼生意不说,现在更是勾结锦衣卫的人硬是往各楼的身上泼脏水,居然说我们这些官府做主开办的楼里有什么被拐卖的女子,还是年岁过小的女子……”古云霄此时大倒苦水,将这几日的心中忧愤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甚至都顾不上留意上边侍郎大人的神色变化了。“这分明就是那些青楼商人和锦衣卫勾结想要整垮我们的楼子,甚至都把矛头指向我们教坊司了……如果再让他们继续胡闹下去,只怕他们会愈发放肆,把更多的罪名强栽到我们头上。“侍郎大人,下官实在是没了法子,才不得不向您求助,还望您……”他说到这儿,才有些乞求地抬眼望去,却看到吴一鹏正阴沉了张脸望着自己,那目光如两根尖刺,让他心下一凛,后边的话竟说不下去了。“怎么不往下说了”吴一鹏声音平缓地又问了一句。但这一回,终于是让古云霄听出了其中蕴藏的可怕怒火,身子一震,只憋出两个字来:“大人……”“你真觉着自己是被人针对,是被冤枉的”吴一鹏继续问道,“抬起头来,看着本官回话!”古云霄不敢不从,犹犹豫豫地与之对视,但只一下,就又迅速垂下眼去:“下官,下官……”“老实回话,锦衣卫在那些楼里查出来的东西是确有其事,还是他们栽赃陷害”“大人明鉴,这几年来也就钱宁江彬等少数几人被抄家问罪,可教坊司下属的楼子却有十多家,需要的人却多,而且那些犯官家眷也不都是姿色上乘的,所以就,就……”“所以你们就动起了歪脑筋,买了一些不该买的人”这回古云霄不敢再否认辩解,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见吴一鹏一掌拍在了案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干出此等知法犯法的勾当来的“你做下了此等事,居然还有脸跑到本官面前哭诉求助,你是想把本官也拖下水么”此时的侍郎大人终于不再伪装,勃然变色,大声呵斥:“你可知道自己不是那等唯利是图的商人,而是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教坊司更不是那些鲜廉寡耻的青楼勾栏,而是我大明礼部下属的一个衙门!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可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会给礼部,给朝廷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现在出了事,你居然还敢叫冤”古云霄被骂得整个人都跪伏于地,这回不光是额头了,整个身子都不断出汗,很快都把一身官服都给打湿了。惊慌恐惧下,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然他也无话可说,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他总不能直白地说我们教坊司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礼部创收吧在斥责了这个惹事的下属好一会儿后,吴一鹏才稍稍息怒,哼道:“本官问你,到底被锦衣卫抓到手上的证据有多少是实实在在的”“人确实被他们找到了几个,不过有些事情未必说得清楚。而且也完全可以推给各楼主事之人,说他们是瞒着教坊司所为。”为求自保,古云霄也只能这么说了。“那就按此办,要是他们担不起这个罪责,你知道该怎么做。还有,把嘴闭严实了,如今的锦衣卫也没以前那么可怕,也不能将你怎样。”“下官,下官明白了。”没想到自己来此求救,结果却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心里那个无助与恐惧啊。“你放心,只要他们拿不出更进一步的确凿证据,你最多就是降职调任……”吴一鹏这时又安抚了对方几句。有些黑锅还得这个下属来背,可不能真把整个礼部都给牵扯进去,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刻。就在古云霄惨然答应,又不知该不该退下时,一人又脚步匆匆直奔到堂前。他看都不看还跪在地上的古云霄一眼,便直接走到案前,将一份公文送到吴一鹏面前,低声道:“侍郎大人,宫里已有了定主意,并交内阁拟票了,恐怕……”在一眼看到那文书上的后,吴侍郎的脸色更为阴沉,身子都震了一下。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因此失态,只沉声道:“你先退下吧,只要没有证据,最多就是一个失察的罪过,我礼部保你还是不成问题的。”“下官明白。”古云霄再度行礼一拜,这才神魂不属地退了出去。而里头的吴一鹏这时眉头紧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