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随着那几个官兵被拿下治罪,黄鸣也就在黄秉昆等锦衣卫的陪同下离开南城兵马司,打道回府。关于廖魁的后续之事,现在还没到真正摊牌的时候,他也相信冯五是断然不敢将夜间之事说与他人知道的,不然恐怕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了。其实何止是冯五这个牢头心中恐惧,就是身为锦衣卫百户的黄秉昆都有些不安。此时在车中,面有忐忑道:“黄少爷,此事接下来真要继续深查么”“查,为何不查他们敢做,我们就不敢查了么”黄鸣冷笑。然后又看一眼黄秉昆,语气缓和了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真担着大干系来帮我的。你几次出手救我助我的这份情,我也是记在心中的。”“黄少爷言重了,这都是下官理所当为之事。”“至于廖魁这事,你只要暗中派亲信盯着他,找他的把柄错漏,到时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黄鸣又是一笑,“你为锦衣卫百户,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吧”“盯他自然容易,黄少爷您就等信儿吧。”黄秉昆见他没有让自己由廖魁去查到杨慎这样的大人物头上,总算是松了口气,“就只怕他行事小心,不犯错,不然一定能拿捏住他!”“他能不顾律法让下面的人安排牛四害我,就说明是个无所顾忌的家伙,又怎可能没有其他把柄呢”黄鸣笃定道,“一切就交你了。”说着话,很快马车就回到了黄府门前,随着黄安的一声招呼,黄鸣和戚长风便与黄秉昆告辞,下车回家。此时天已亮起,府中下人都已经开始在洒扫大门内外了,一见着少爷回来,便纷纷上前见礼。只是他们看向黄鸣的眼神里,总有些怪怪的。没等黄鸣问人呢,羽墨已经闻讯赶里迎接,见了面,就急声道:“少爷,老爷他昨日傍晚回来了,还听说您去了南薰坊……”黄鸣哦了一声,这才知道大家为何会这等表情。此事放到任何有头有脸的家里都不算是小事了,毕竟他这个少爷都没到十八岁,居然就去烟花柳巷了,足够让当爹妈的好一通教训。不过黄鸣倒是坦然,往里走的脚步都不见停的,很快就在中庭见到了管家黄忠,就问道:“忠伯,我爹他起来了么”“老爷刚起来……”不等脸上同样带着异样的黄忠说什么,黄鸣已丢下一句:“那我先去见他。”便已径直去了后院。黄锦确实刚起来,正由贴身的一名小厮为自己换上舒适的厚袄,见黄鸣到了门前,似笑非笑:“这么早就回来了听说你昨夜去了南薰坊”“是的,儿子是被张瀚和徐庆之拉了去的,去的悦情居。”黄鸣坦然道。这都让黄锦愣了下,面露尴尬。儿子在当爹的面前坦承去了青楼,居然都不带一点不安的,这儿子是不是也太老成了些黄鸣笑了,任何事情,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会是别人。“你呀,这时去那种地方还是太早。”黄锦叹了口气,半是劝谏地道:“你也算是个读书人了,就不曾读过那句话么少年气血正旺,戒之在色!何况这次还是彻夜不归……”黄鸣虚心接受:“爹教训得是,儿子昨日去了那边,也是不想抹了朋友面子,同时算是去见见世面。”顿一下,他又道:“其实儿子昨天二更左右就已离开了悦情居……”“那怎么直到现在才回来”“因为半道上出了点状况,又被拿去了南城兵马司。”黄锦顿时一愣,这时衣裳也都穿戴好了,便挥手让那小厮退下。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他才打量着自己儿子:“你应该有正事要说吧”知子莫若父,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太多,但有些东西他却能瞧出来。黄鸣点头:“爹你果然说对了,我被抓去兵马司正好查到了一些东西,关于之前我被人针对,差点被同牢房囚犯所害的幕后主使已被找了出来。“所以说,虽然昨夜吃了点亏,但还是相当有收获的。”“那是什么人”黄锦神色愈发凝重,沉声问道。“都察院御史,廖魁。”见黄锦眼中带着几许疑虑,他又补充了一句:“据黄秉昆所言,这廖魁好像和杨慎有些交情。”黄锦的身子不觉震了下:“可有确凿证据”“还没有。所以只能暂时再放一放,等将来再说。”“你这么想就对了,事关杨阁老,就是主子都不敢随意做出决定,更别提你了。”说着,他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黄鸣立刻捕捉到了:“爹你也有心事和皇上有关”知子莫若父,同样道理,知父也莫若子。黄锦也没打算瞒自己儿子,叹了口气道:“是啊,最近主子龙心不悦啊。”“为何”“因为一个孝字。”黄锦压低了声音,用只有父子二人能听到的语调道,“大年初一,主子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之后就有了心事——先兴王的陵寝可还在安陆,以往主子每年都会去祭拜几回的。“还有太后,现在也依然身在安陆王府,让主子好不挂念。”黄鸣心中一动,这是要开始了么大明嘉靖一朝在历史上影响巨大的,关于皇帝把自己当王爷的亲生父亲给追封为太上皇的大礼议事件!“皇上是想把太后迎来京城,顺带也把先兴王也给……”黄鸣低声小心问道。“看起来就是了吧,但这事却又谈何容易啊……”黄锦叹了一声,“别的不说,朝廷这一关就过不去,尤其是杨阁老那儿。“今日,主子就已经派人去给杨阁老送去赏赐,顺带做一步试探了,却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恐怕会撞一鼻子灰了。”黄鸣立刻就给出了论断黄锦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黄忠又快步而来,便也住了嘴。“老爷,少爷,有个自称是悦情居管事的,名叫赵简,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