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滔明显也没从这突然的祸事中完全恢复,也需要与人倾吐心中所想。而目前身边,似乎也没有比黄鸣更合适的人选,毕竟他还是认可这个少年的身份和能力的。所以被问到其中原委后,稍作迟疑,便打开了话匣子。只是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黄鸣为之一怔:“其实是我们的疏忽大意,才让聂镇抚他……”“怎么说”叹口气后,刘博滔反问道:“黄少爷你可知道为何朝廷上下都对白莲教妖人如此深恶痛绝,一经发现必严查到底么”黄鸣斟酌道:“是因为白莲教早有反迹,祸国殃民!”“可以这么说,天下人也都听说过一些白莲教妖人蛊惑人心,逆乱各地的恶行。但这依然不足以让我们锦衣卫不惜一切都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而其中真正的原委,往近了说有二。一是当初正德十四年,宁王之乱,据查,推动这场叛乱的主要幕后之人中,就有白莲教的身影,而且正是这个被称作荧惑的家伙!”黄鸣双眉一挑,这真算得上是朝中秘辛了,或许只有极少数的重要人物才知道此中真相。怪不得……宁王之乱离如今也不过两年,哪怕放到大明两百年国祚中,也是影响力相当不小的一场叛乱了。而要是其中真有白莲教的影子,那谁敢保证他们不会重复这样的举动,再掀起新一轮叛乱要知道,大明朝可是有过藩王造反成功先例的——虽然这场叛乱早被粉饰成了靖难。刘千户的话还在继续:“当时天下震动,虽然叛乱很快被王阳明带兵平息,但之后的余波却是直到聂镇抚带着我们锦衣卫追查索拿相关余党达大半年之久才真正平息。“也是在这次事后,在朝廷上下一心下,才让白莲教元气大伤,彻底转入暗处。“但这一来,他们对各地的危害反而更大了,因为越发的防不胜防。“所以只要有和白莲教相关之人,我们都是宁枉勿纵的,这便是第二点缘故了。”黄鸣点头,表示理解。有这么一批神出鬼没,手段阴狠,诡计百出的不安定因素存在,确实是叫任何一个朝廷都感到异常头痛的事情。在没有后世的刑侦力量和手段的前提想,想要彻底杜绝他们为祸,也只剩下赶尽杀绝,宁枉勿纵一个法子了。这不是对错,而是利弊的问题。刘博滔见状,又是一叹:“而想要做到前日防贼也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之前江大人做主,现在又是这般光景,我们锦衣卫也是内忧外患,只能靠着聂镇抚的威望和明察秋毫来一一应对。”江彬为锦衣卫提督时,他们看似风光无比,但内部却良莠不齐,自然不可能全力办案。至于现在,就更不用提了。“之前就是因为听说山东有白莲教妖人聚集,聂镇抚才带人前往查探。想不到,他这次才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博滔满脸的懊丧与悔恨:“黄少爷,你是不知道,其实聂镇抚和这个神秘的白莲教妖人荧惑已纠缠了将近十年了。“虽然对方的阴谋多次被聂镇抚所破,但每一次,却又都被他找到破绽脱身离开。所以在聂镇抚看来,他就是一个宿敌,一块心病。“这次回来,得知荧惑居然已被抓,聂大人自然很是高兴,同时也想立刻见他,撬开他的嘴,这才会连夜去诏狱提审其人与同谋。“可就是这事上,我们犯下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什么”黄鸣好奇道。“此人压根就不是荧惑!”这话让黄鸣再是一怔:“此话怎讲”话出口,他心思一动,就想到了原委:“是了,你刚说聂大人与荧惑交手已有十年,按年纪推算,那个三十都不到的家伙就不可能是他!”说到这儿,他脸色又是一变:“如此说来,责任在我!是我当时在众人面前指出他是荧惑的……”“这事怎能怪黄少爷你呢你帮我们抓到这个妖人,有点破其身份,本就是有功的。而且,你又不知道这些往事细节,对方又刻意设计引导,让所有人都落入套中。”黄鸣默然,现在倒回去想,确实,自己一开始就被对方给欺骗了。应获这个化名就是最大的诱导点,自己之前还自以为是的以此认定他就是荧惑呢。其实他是故意要自己这么想的,再仔细想一层的话,若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取个化名,对方又何必冒险用上与荧惑同音的字呢刘博滔自责道:“黄少爷你不明就里,被他骗了也就罢了。可我们不应该啊,我们是知道这些细节的,可是却被这到手的胜利和功劳给蒙蔽了心智,只想着从他身上拷问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完全忽略了其中的危险。“而聂大人就是因此着了道儿,回来得知此事,就去见了他。“结果他却早有准备,被内应解开了禁制,与同伙一起出手……”“那个内应是什么人”黄鸣好奇不已,忙打断问道。“就是当日将人从河南押回来的锦衣卫百户贺纲!”刘博滔咬牙道,“不过他当场就被聂大人反击杀死。”黄鸣这才恍然,一切也就彻底说通了。当日推理出来的劫囚案真相其实还存在着很关键的一个问题——纵然通州驿站有白莲教徒出手救人,可也不至于出现囚车附近彻底空虚。现在这一被忽略的问题也有了答案,依然是里应外合,除了驿站里的人,押送队伍里也有内应。而且此人藏得很深,又被应该担责的徐行之等人给掩盖了存在感,就这样隐藏到了今日。可以说这个针对刺杀聂庆耀的阴谋当真是一环扣着一环,精妙到了极处。把包括自己和锦衣卫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再加上锦衣卫的一个致命疏漏,终于就导致了惨烈的最终结果。到这儿,一切说完,黄鸣也了解了全盘内情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