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黄鸣身边本有个最合适的帮手人选。那就是他老爹黄锦黄公公了。作为将来的司礼监掌权太监,曾经的内书房优秀毕业人才,黄锦论才学真不在一般的进士,乃至翰林之下,他对史籍也是多有涉猎。但奈何此时的黄公公却压根不在家中,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职责,那就是回宫,求得嘉靖更改这次经筵的地点。而作为宫里人人瞩目的太监,黄锦近来已经多次出宫,这次回去,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真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公共厕所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哪怕放到后世,你想进故宫也得花钱买票呢。所以黄鸣只能求助于外,但他的人脉和底子实在是太单薄了。现在能扯上交情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无论是国子监的同学,还是锦衣卫里的人,显然都不可能在阅读《后汉书》这样的古籍上帮到他。至于国子监里的老师们,他们或许有这本事,可身份摆那儿,黄鸣真不敢用他们啊。要是出钱去外边请那些读书人帮忙呢偌大个京城,这样的人自然是有许多,但这般茫然去撞依旧存在一定的泄密问题,让黄鸣不到最后不好下这样的决心。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看能不能把这些佶屈聱牙的玩意儿给啃下来。同时,又向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求助,希望他们能寻帮手来。事实证明,最后一条黄鸣是做对了。就在十二日早上,徐庆之便带了一人兴冲冲而来。见了黄鸣就道:“黄少你早说啊,读史籍什么的,我姐……我这个兄长是最擅长了。无论史记汉书,他都是通读过的。”没有理会满脸得意吹嘘的徐庆之,黄鸣已把注意力放到了其身侧那个修长、单薄的人身上。然后就一眼看破了对方是女儿身的事实。拜托,这是现实,哪有什么少女随便一装扮就能骗过所有人,让大家以为她是男子的可能。虽然她穿着打扮是一副书生模样,但那眉眼的柔和,走动时的仪态,哪哪儿都暴露了自身的真实性别。更何况,徐庆之一见面就说漏了嘴,又怎还瞒得住人啊。不过黄鸣也没有点破,笑着冲对方行礼:“那就多谢兄台出手相助了,不知尊姓大名。”对方立刻故意粗着嗓子,学着样子拱手道:“我叫徐允之,是庆之的……二哥。”显然他自己都觉着别扭,“此事只是举手之劳,你是庆之的好朋友,而且……反正我帮你就是。”有些局促的徐允之左右看了看,又问道:“是到后边的书房去么”黄鸣立刻就明白了她顾虑的是什么。纵然是男扮女装,但身为女子的她终归是有些忌惮的,男女随意共处一室,传出去了可不是好事情啊。当下也就体贴道:“如果徐兄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厅上吧,我再叫人准备些酒水什么的,咱们一边读书,一边吃喝。”所完不等对方作答,自己已经叫下人们把一切东西都搬来了。黄锦作为一个有文化的太监,家中书籍自然是相当多而齐全的,甚至许多经典都不止一部。比如接下来要读的《后汉书》和《三国志》,就足有三四种版本之多。此时黄鸣要了三部,然后就和徐家二人各看一部,再由徐允之一句句读来,并做着解释。徐允之倒真是对此极为熟稔,立刻就按黄鸣的需求,翻到了最后一卷的关键处,正是桓灵二帝时的篇章,然后逐字逐句地边读着,边做翻译。黄鸣忙静心细听,不时还拿过一根炭笔来,就在纸上随意记录着些要点。没法子,他这个穿越者压根就没学过毛笔字,只能用这最简陋的方法做笔记了,而且写的还是在这时人看来错字百出的简体字。幸亏前世办案时黄鸣听从师父的教导多是用笔记录,不然按一般人工作几年后几乎不接触纸笔的情况,恐怕现在会有一多半字都写不出来了。而他这般做法,也让徐家姐弟两个看得很是奇怪,可当了他的面,也不好细说,只记在了心中。直到下午回去时,徐允之才有些感慨道:“看来这位黄公子也是因为出身缘故才会在学识上有所不足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好学不倦,这一点三弟你可要好好跟他学啊。”徐庆之打着哈欠,嘴里只能是答应不迭,没法子,家里三兄妹,他年纪最小,也最不懂事,倒是姐姐最是聪慧,持家有方,就连大哥都听她的,更别提自己了。所以他只能转移话题:“那姐姐你觉着黄少他怎么样”“挺聪明的,刚才提的一些问题,叫人都不敢相信他是个才刚读此书之人。”“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看他的为人如何……”这话让徐允之俏脸一红,想起了当日叔父定国公开玩笑的那句话。今日徐允之所以肯来帮忙教导,可不止是因为徐庆之的关系,更在于当初黄鸣帮了自己兄长,她一时想着报答,同时也感兴趣这个能轻易勘破劫囚案真相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今日,与之近距离接触,又被弟弟这么一问,她还真有些不知该怎么评价才好了。片刻后,才迟疑道:“他为人应该挺不错的,而且很精明。”“哦这怎么看出来”“你以为他跟你一样笨么他早看出来我是女儿身了,所以才会看似有些失礼地在厅堂中让我们一起读书,就是为了让我不感到为难啊。”徐允之白了弟弟一眼。“啊”徐庆之张了张嘴,大感意外,“你们都不用说明白的么”“聪明人间讲究的就是个心照不宣,说出来就是落了下乘了。所以明日再去,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徐庆之懊恼地挠了挠头:“你们聪明人活着可太累了,有什么话说出来不好么”一旁的徐允之抿嘴而笑,心中却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