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澜跟随着议长一起, 又从高台上重新回到了书房内。
毕竟是涉及世界危急存亡的大事,原本宗澜以为议长还会再苦口婆心劝一劝自己,这样他也可以顺势问一下参加这个名义上是比赛实则斩妖除魔保护世界的大事能有多少报酬,或者再谈谈报酬。
结果没想到下来后, 艾子墨就像把这件事忘了一样, 只口不提。
这样的话, 宗澜也觉得挺难办的。不过他转念一想, 议长说的预言指的可能是全体净化型, 所有净化型可能都有一个弥赛亚的名头,否则不会参与联盟异变者比赛。
说实话, 宗澜对这种大事着实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只想安安稳稳赚钱, 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这个非异变者顶上。当然了,如果真的到了那种非他不行的地步, 只要谈好报酬, 宗澜也是会顶上的。
不过现在看议长没有出言劝告,苦口婆心的态度, 宗澜想, 事情肯定还没有发展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上回尖顶执行者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们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书桌背后, 两鬓微白的议长深深地叹气, 话锋一转:“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寻找能够续存人类的办法,疏忽了对议会的掌控。因为总有些不听话的老鼠, 在这样的局势下仍旧想着内斗。”
银色尖塔外的云层里浮动着日光。
日光从厚重的雾气里刺出, 将整个落地窗镀成金光闪闪的颜色。
在这样的光下, 站在那里的好像不是权势滔天的第一议长, 而是一位脊背佝偻, 疲惫苍老的鬼魂。
许久,艾子墨才说:“江州基地市近来不太和平,那里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了,如果不想掺和进来的话,还是尽早搬走吧。”
这也是他预言家父亲做出来的预言吗?宗澜想。
然而议长没有回头,而是反手指了指桌上。
“上面是我的信物,如果遇到麻烦,可以直接用它联系我的亲卫官。”
“接下来,整个议会都会很忙。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我们倒数第二次见面了,孩子。”
议长背负双手,看向远处的落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一定记得来尖顶议会找我。”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干涩:“你的父亲将你托付给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我却感到由衷的喜悦。我总是要保护你的,孩子。”
很难形容宗澜这一刻的感受。
明明不认识这位议长,却能够切身体会到他的心情。
那种看着他时隐晦却又深沉的难过与痛苦,每当宗澜想要探究这目光到底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还是其他什么时,艾子墨又每次都能完美地收敛。
要不是宗澜下苦功夫研究过人的神态和心理,类侧写能力,否则很难看出这一星半点的不同。
正因如此,宗澜才更加觉得奇怪。
他以为像议长这样,既有权又有实力,应该意气风发,在他面前更加冷厉威严一点。作为人类的精神领袖,他该坚定不移,而不该在一个小辈面前情绪这么外泄才对。
“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拨打上面的号码。”
“至于危险异变者防治计划,不必太担心。”艾子墨闭了闭眼:“很快这个议案就会废除,关押在尖塔里的危险异变者也会戴上抑制器,充入尖顶麾下的军队。浩劫在即,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
“至于江州收容中心那边,不要再去了。你还不是异变者,想要变成真正的异变者,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老人虽然也是苦口婆心地劝,只是内容却和宗澜之前的猜想完全不同。
并没有忽悠他参加比赛,反而让他保护好自己。
真的很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年轻的医生拿起桌上的那张卡片,这是张镀银的名片,下方只有弥赛亚的名字缩写和一串号码,十分简约,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随手把卡片放到口袋里,“谢谢议长。”
“冒昧相问,议长,请问我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宗澜犹豫了一下:“我之前因为生病失忆,忘记了很多事情。”
这一趟不能说全无收获。
浩劫在即,尖顶议会似乎没心情腾出手去对付秘密教团。再加上第一议长先同他表露了善意,比起暴露自己,宗澜更想知道关于自己家人的信息。
“我很抱歉。”
许久,艾子墨才低声道:“他已经过世了。”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离开后,偌大一个书房再度陷入静寂。
躺在书桌上的猫咪忽然慵懒地起身,撅高尾巴伸了个懒腰,忽然口吐人言:“您将刻录了弥赛亚身份的卡片给了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张卡片的权限在尖塔内部,几乎是您之下最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