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毅躺倒,几次尝试想双臂从背后套过屁股和腿,好让双手能移到身体前侧来,却徒劳无功,反倒折腾出一身汗。
如果是在她醒着时候绑的,她肯定能绷住肌肉,在对方捆绑的时候给自己留下活动的余地。
可她是被迷昏的时候被绑的,毫无所觉,被人捆得死死的,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动作幅度不能大、用力不能猛,否则车身一晃悠,外面就能知道里面的人醒了。
这就更增添难度。
无法为自己解绑,骆毅现在终于想哭了。
气馁的情绪一旦冒头,就会像春天的毛竹林,一眨眼的工夫就能窜出好高一截、好大一片。
骆毅不禁想到她悲催的二十一年人生,还是分了段的。
前十八年活得按部就班、平凡庸碌、无喜无悲,突然一个晴天大霹雳砸在头顶——爹不是亲爹、娘也不是亲娘,然后还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局面。
总得养活自己吧?结果找工作处处碰壁,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经验没工作经验,唯独一样事情是合格的:满十八周岁。
但还有性别问题,一个女孩,什么技术都没有,就算出大力人家都不要——你有多大力气啊?连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都比你强!
要说也不是没有能打工的地方,去饭馆刷盘子。
自家就开着饭馆,有多少盘子用你刷?再说了,一个月一千出头的工资,根本凑不齐学费。
最后选择了送外卖,以为能像视频上的外卖小哥那般赚得多,辛苦就辛苦点,却差点被坏**害。
终于经人介绍,得到一份给高层住宅楼擦玻璃的工作,没想到第一天,工作都完成三分之二了,绳子被人割断了!
小命呜呼,来到这里,却只有七岁,被兄弟打、被爹娘卖、被买家下了药陪葬……
好不容易遇到好心的刽子和几个大妖,还有那个诈尸的死小子李蔚珏,终于过了三年衣食无忧却麻烦不断的日子,稍长大一些,如今又……
眼泪顺着脸递进脖领,骆毅都没法擦一下。
“让你上学是让你多接触人、多开眼界,只有见多识广了,遇到事情才不会迷惑、不会恐惧,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李蔚珏当初劝她去读女子学堂时说的话莫名回响在脑中。
骆毅不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李蔚珏,第一个念头是要是他在就好了,他鬼主意最多。
第二个念头则是:你个王八蛋给我等着,等我回去看不揍死你!让你到处惹事生非牵累我!
这么一想,自怨自艾的情绪变成了愤怒。
人一愤怒力量可就大了,脑子转得也快起来。
骆毅不禁想到:那安全绳那么粗、看起来那么结实,那老太太看着也没多大力气,拎着菜刀东一下西一下地砍,好几刀都砍在坚硬的混凝土窗台上,那绳子该断也断了。
眼下捆绑她的不过是小指头粗细的麻绳,她竟愣是挣脱不开?
不能够!必须不能够。
骆毅打起精神重新想办法。
就在这时马车晃了一下,骆毅赶紧保持原样躺好。
车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你掫着点儿车板子,我把这石头垫进去……哎你使点儿劲儿啊!”
显然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搬回了石头,但那女人的力道不足以抬起车身。
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相互抱怨,车身也随着他们的努力而重新晃悠起来。
这机会好,骆毅马上坐起来,车晃悠有利于她使力气。
骆毅跪坐在车板上,扭着身体往后查看脚上的绑绳。
只要是绳子,总得有绳头,那就有解开的机会。
看到了,绳头打着死结。
骆毅背着手扭着身去解那绳子,麻绳摩擦力很大,她那小手根本使不上力、解不开。
骆毅左看右看,接着车体晃悠挪到粪筐边,从盖子上面掰下一段竹条,再在筐缝隙里把竹条扭来扭去,让它裂开,再从裂开的地方将竹条劈出较细的一根来。
那两口子的对吵声、和车厢板子摩擦的吱扭声掩盖了竹子断裂的声响,骆毅很满意:“这大概就是触底反弹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