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柳元甫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不管君子门的人与朝廷如何控制,旻朝内部仍旧在崩乱的边缘疯狂摇摆。
沿海一带的水匪席卷而来,已经占据了好几个府城。
而原本快要消停的农民军,似乎又一次焕发了生机,朝着竟陵府缓慢推动。
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朝廷的人却也都明白。
——这是柳遗直的示威!
散朝后,越千秋携内阁六部又进行了一次会谈,相比较帝王的急切其他人倒像是没事人一般。
特别是杨明昭,居然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起了越千山的葬礼以及后宫女眷的安置。
“这些事情,本殿会一手安置,便不用麻烦陛下了!”
虞嫤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插嘴,可杨明昭明显是想要谋取更大的利益。
“陛下新立,选秀之事也应该提上日程。”
虞嫤皱眉,合着杨家还有适龄之女?这是想要将旻朝的后宫包圆?
越千秋望了虞嫤一眼,见她眉头微紧笑着看向了杨明昭,声音倒也爽朗。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柳家的问题,待此事解决后再商议选秀事宜。”
杨明昭瞧得出这是安抚的话语,去也不能逼得太紧,倒也顺水推船。
“老臣窃以为,柳家人不该杀。”
“……杨爱卿,你应该知道先帝死于柳元甫之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越千秋倒是没有想到,杨明昭对柳家不仅没有落进下石,然而略微有些回护。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
杨明昭虽然没有明说,可待在御书房的都是聪明人,甚至还有柳家一党的代表。
焉能听不出他的暗示?
他是想要告诉越千秋,如今的皇室已经没有大动干戈的资格,越千山的死也无法真正撼动柳家。
毕竟,当初未能将柳家人全部困在明京。
越千秋唇角紧抿,不受控制地瞥了虞嫤一眼,却见她神色冷淡,似乎没有说话的想法。
瞧着这一幕,他只能将目光重新落到杨明昭身上。
“柳家的事情,朕自有计较。”
他说完又看向了虞观,向他问及北疆的布局。
得知曹子安与顾莘共同镇守鄞州,尤世茂已在兰川要塞屯兵五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气还没有捋顺,虞观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诉说自己的不易。
“陛下,北疆已经两次摧饷了,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出现不必要的动荡。”
户部尚书甫一听闻,二话不说跪倒在地,那声响、气势比虞观更要惊人。
“陛下,户部的府库已经开始闹老鼠了,实在拿不出太多的粮饷。”
“如今逃荒的百姓又多,前一段时间还有柳侍郎……”
他似乎深知自己失言,猛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众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知道他与柳家关系好,可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上眼药吧!
越千秋倒也没有因为他的失言生气,别看御书房内的人不多,可人均十个心眼子。
若是每一句话都要寻根问渊,他怕是要累死。
“内库再出一百万两,户部出二百万两,先将北疆的饷银发下去。”
“陛下,微臣无能,户部已经拿不出二百万两!”
“那么,户部能拿出多少?”
“五十万两现银,已经是户部的极限。”
户部尚书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因为他真的拿不出来。
“……你再和朕开玩笑?”
“微臣不敢!”
又是好一顿唇枪舌战,户部这才扣扣嗖嗖地应下了一百万饷银的事情。
兵部派人遣送饷银,前往北疆的事情这才正式确定下来。
当御书房只剩下姐弟二人时,越千秋这才瘫在龙椅上,刚才强撑的坚定消失殆尽。
就像是一个背着千斤重担的挑夫,脸色变得极其煞白。
“阿姊,柳遗直的离开让所有人都变得投鼠忌器,就连杨明昭都不敢冲头阵了。”
按照正常的谋划,所有柳家人都会被他们困在明京,然后以快刀斩乱麻的姿态将其铲除。
将帝王的权柄重新捏在掌中。
届时,他们这些摇旗呐喊、通风报信、重拳出击的臣子们,自然会被重用。
可是,柳遗直逃了!
“当初,谁去拦截柳遗直了?”
依照几人的布局,他们分派到柳遗直身边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毕竟,无名之辈拦不住他。
“……阿姊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