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师父一直躲在暗中保护她,并没有他嘴上说得那么不近人情。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嘶吼。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崖山的暗狱,看到了等待她归来的师父。
前面领路的兵卒,小心翼翼观察着虞嫤的脸色。
自打锦衣卫险些被连根拔起之后,诏狱便由镇北司接手。
作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镇北司一员,他极其珍视自己这份营生。
唯恐这些囚犯冲撞了贵人,他也被连累了。
好在,这一位刚刚归宗的旻公主,似乎没有昭阳公主难伺候,否则他怕是会步了前任的后尘。
想到那位被贬到地方的同僚,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气神。
蓬头垢面的尤世茂,瘦骨嶙峋地蹲在牢房内,眼睛灼灼地望着地面,手里面不停摆弄着柴草。
那认真地劲头,好似要看到天荒地老。
若不是一早便知道,这间牢房关押的时显赫一时的平北将军,她真以为那就是一个普通老头。
“他在干什么?”
“在斗蛐蛐!”
“蛐蛐?”
虞嫤目露诧异,这人身处诏狱居然还能这般肆意,倒是难得的紧。
镇北司的差役似乎听出她的不解,忙忙解释起蛐蛐的来源,免得她误会自己监管不力。
“是陆指挥使给他买的。”
“……陆翀吗?”
“是!”
差役虽然不知陆翀与虞嫤的关系,却也知道这两个字是现在变成了禁忌。
若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他是万万不会讲出来。
虞嫤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随即让差役打开了牢房的门,踱着脚步走了进去。
直至她的脚,快要踩到那两只无精打采的蛐蛐,蹲着的尤世茂这才扬起了头。
看到虞嫤的那一瞬,尤世茂脸上的淡漠有片刻的凝滞,转眼间又变成了平淡。
“贵人不该来这等脏污之地。”
“世道已经脏污,我倒也不在意这小小的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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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刚才的神情判断,诏狱并不是与世隔绝,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应该也有所耳闻。
就如同,真公主越千辞回归的事情。
“尤将军,可知我的来意?”
见他仍旧心无旁骛地拨弄着蛐蛐,像是没有听到虞嫤的问话。
虞嫤蹲在了他的面前,捡起一旁的干草碰了碰蛐蛐。
或许是因为陌生人的缘故,两只懒散的蛐蛐瞬间紧缩成一团,然后一动不动。
尤世茂神色微愣,一把扔掉手中的小木棍,然后窝在了干草堆里面,没有回话的心思。
“尤将军,我是带着诚意而来。”
“你带着诚意,我便要接受吗?”尤世茂眯了眯眼,“你应该庆幸自己的血脉,否则我绝不会和你搭话。”
“我确实应该感谢父皇和母后。”
她的身份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同时也让她得到了不少的助力,否则这会儿恐怕已经是一堆白骨。
“公主殿下,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哦……平北将军觉得我应该待在什么地方?闺阁女子的绣楼,还是蛮夷之王的床榻?”
尤世茂眉头微皱,他没有想到虞嫤的性情如此的刚烈,倒是让他想起了隆武帝。
他当初北征的时候曾言。
有朝一日,他不愿看到皇室女子远嫁北虏,也不想看到北疆女子以身侍虎。
“尤将军,越皇室对不起你;然而,天下人不曾欠你。”
尤世茂被下诏狱之后,旻朝有数万人血书上表建炎帝,只是帝王全程聋哑,不作回应。
“我不曾欠越皇室,也没有欠天下人,现如今的我只想当一个老混子。”
“……那么,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了救你走出诏狱,前赴后继地战死北疆,你真的不心疼?”
虞嫤原本不准备拿他的家人说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定然是痛彻心扉。
只是,她不得不说。
果不其然,尤世茂听到‘家人’二字的侍候,神色明显有了变化,双手紧了又紧。
虞嫤观察到这一点后,趁热打铁。
“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及他们,多多少少有些不合时宜,可将军也应该为子孙后代着想。”
“我留在诏狱,便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
尤世茂叹了一口气,神色间难言苍凉与无奈,看向虞嫤的目光更是平添了不少的讽刺。
“我留在诏狱,死的只是少数人;可若是披甲上阵,那么死的便有可能是整个家族。”
“公主殿下,你们皇家从不是善类。”
虞嫤听得出来,尤世茂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