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朝会开始,虞嫤便立在不远处等待。
她知道越千山顶不住柳元甫的压力,定然会将火力扔向她,而她也确实想见一见翻云覆雨的柳首辅。
柳遗直靠在柱子旁默默望着她,冷冽的身影早已没有了过往的懒散,眼神冷淡迫人。
“你这个时候后悔还来得及。”
“我若是承认柳承荫是我父皇的遗腹子,你们会放过我皇弟吗?”
见他蹙眉,虞嫤深呼了一口浊气。
“我想听真话。”
“终生囚禁,不得留下子嗣!”
这已经是他能为柳承祖争取到最佳的退路,否则依照他父亲的意思,定然是要斩草除根。
毕竟,隆武帝遗腹子的号召力远远超过建炎帝一脉。
“我师父临终时告诉我,他一生都在为我父皇征伐,就算是死也绝不后悔。”
“他告诉我,我的使命是让自己活下去,也让我父皇的血脉延续下去。”
她其实无法理解姜自在,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所有,为了昔日的承诺,连发妻女儿都可以抛弃。
对自己的父皇来说,他或许是不可多得的忠诚;可对于师母和宋词来说,他不是好夫君也不是好父亲。
“我知道,他其实只是想要让我鼓起勇气活下去,并不是真的想让隆武帝一脉重新执掌河山。”
那个时候她刚刚遭到陆翀的背叛,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她师父闭眼之前,仍旧用他的方式回护着她,希望她能够顺顺风顺水地生活。
“可是,我想要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
他布置了种种后手,甚至连失败之后远渡海外的计划也罗列其中,她又岂能后退半步?
“我知道,后退带来的不是宽容,而是永无止尽的杀戮。”
当初师父也想过解散君子门,可建炎帝是如何对待君子门的?到处围杀君子门的高手。
这条登高的路本就是肮脏且又血腥,她又岂会奢望柳家能例外?
就在二人沉默不语时,一个圆脑袋的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话也磕磕绊绊。
“公主殿下,陛下……陛下让您前往乾坤殿。”
想到乾坤殿内诡谲的氛围,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生怕她搞不清楚状况。
“现在,气氛似乎有些冷凝。”
“嗯。”
这本就是血脉与利益的较量,气氛若是融洽才有鬼了,所以她倒也不觉得新奇。
虞嫤提着脚步小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向了柳遗直。
“听说北虏已经开始集兵,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往北疆?”
柳遗直虽然赋闲在家,可他身上却一直背着将军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提及过往,所以鲜少有人称呼他柳将军。
唯一称呼他柳将军的裴炫,险些葬送了柳家全族。
“应该快了。”
“哦!”
以前,柳家不愿意让柳遗直领军。
是觉得北疆会磨掉他对宗族的认同,会让他从文官老爷逐渐变成任人差使的丘八。
可如今乱象已显,柳家又惨遭锦衣卫灭绝性的屠杀,柳元夫自然要改变策略。
他会将亲手将柳遗直送到北疆去。
虞嫤一边走一边寻思,好看的眉头时而紧促时而缓和。
她打心眼,不希望柳遗直前往北疆,因为那意味着越皇室会彻底沦为案板上的鱼肉。
生死不过是一念间。
可他若是不前往北疆,谁能抵挡得住南下的北虏?届时,皇室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朝臣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宫门,看到那一袭红色宫装地女子一步步靠近。
有那么一瞬,他们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淳慧皇后。
清丽端庄又不失温婉,体态雅正又自带亲切,就像是从宗祠画像里面走出来一般。
虞嫤第一次跨进乾坤殿,没有她想象中的雄浑,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有些陈旧。
这座承载了三百余年的殿堂,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命运,却被少数人决定着。
她原本不想行礼,可瞥到越千山那虎虎生威的眼眸,终究是不情不愿地朝着他屈膝。
算是保全了帝王在臣子们面前的威严,保全了那张龙椅的独特地位。
越千山见她乖觉,温和的眉目夹杂着浓郁的笑意,极其随和地表明了他的用意。
“堂姊,皇室血脉事关重大,所以朕才让人唤你前来辨别柳承荫的身份。”
“哦……他长得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后。”
朝臣们瞳孔微缩,她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柳承荫身上确实没有那二位的影子。
这位的貌相也很突出,可却和那两位八竿子打不着。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