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嫤被柳遗直连番质问,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她当初确实趁火打劫,只是想要让她将那批财物还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面对他的逼问,她也只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们是从锦衣卫手里抢得,可没有对柳家动手。”
柳遗直的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盯着她端详了许久,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所以,你是不准备归还?”
若是小数目,他甚至连嘴都不会张,只是那些锦衣卫像是猎狗似的,掠走了不少的好东西。
那老头子发了话,必须得将物件寻回去。
别看柳遗直逼问的时候表现淡然,可虞嫤却知晓他心里面发了狠。
只是,那些财物事关君子门日后的决战,她断然不会交出去。
“不是我不想还,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会儿怕是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那些黄白之物我可以不计较,那十车书画玉器必须得还回来。”
柳遗直知她是貔貅属性,只是那老祖宗们积累的藏品,他却必须得要回来。
“柳五爷应该清楚,若是没有君子门,那些东西也保不住,我可以归还五车。”
虞嫤没说假话,那些押送的锦衣卫若是知晓事情败露,指不定会将东西瓜分。
就算柳家有通天之能,也未必能集中起来。
“合着,我还要感谢你?”
“五爷若是想要感谢,我也不会嫌弃。”
“十车,我一会儿列一个单子,那些物件必须归还。”或许是担心虞嫤阳奉阴违,他抿着唇角警告,“那些都是柳家的传承物件。”
见他慎重其事,虞嫤也知道自己不能装傻充愣,只能颇为心疼地点了点头。
瞅着她那割血一般的模样,柳遗直唇角狠狠一扯,眼不见心不烦地朝着她挥手。
“我想见越千琅。”
柳遗直握着杯盏的手指青筋暴起,她这算是交易还是威胁?她用柳家的财物买柳家的方便?
“玉器嘛,容易摔毁,还想要好好看护……”
“外面的人会带你过去,只是你也要清楚,每损毁一件,我便割越千琅一块肉。”
“你随意。”
虞嫤冷哼了一声跨出屋门,而那漫不经心的神色也逐渐收拢,她不应该火急火燎地见越千琅。
时隔多半年,虞嫤再一次见到了越千琅。
他消瘦的身形像是行走的木棍,双手触摸着旁边的案几,听到有响动瞥眸望来。
只是那双眼睛却不见半丝光亮,脸面虽然朝着她看,神色却毫无波澜。
虞嫤靠近了几步,将他刚才摩挲了许久的茶壶推了过去。
而越千琅的手,在触碰到茶壶的那一瞬,提着的心有明显的回落,唇角微翘了一下。
看着他抬起茶壶豪饮的模样,虞嫤的手不自然地蜷缩。
“堂兄,我是辞儿。”
原本久寂静的房屋,因着她的话落针可闻,紧接着便是茶盏落地的声音,发出‘哐当’的声响。
越千琅的手胡乱摸着眼前,直至抓到虞嫤抬起来的手,这才嗯嗯啊啊个不停。
只是不管他多么着急,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你当初应该猜出了我的身份。”
虽然两个人在竟陵府只是短暂的相处,只是他们太熟悉彼此,想要隐藏身份太难了。
“你也别担心我的安危,我已经恢复了公主的身份。”
虞嫤不知疲倦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从跳护城河到折返明京,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
“我也没有想到,我当初跳下护城河之后会被君子门的人寻到,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她当初是抱着孤注一掷地心思,好在得救了。
“大堂兄,我们若是没有生在皇家该多好!”
因着虞嫤絮絮叨叨的话语,越千琅的心绪逐渐平稳。
只是那一双满是伤痕的手,却紧紧握着虞嫤的手,生怕她一不留心便飞走了。
“如今的越家举步维艰,我也活得很累很累,有时候甚至觉得寻一处山林归隐也不错。”
越千琅若是能正常交流,虞嫤或许也不会吐露心声,可看到他的模样,她不自觉便说出了心里话。
越千琅嗯嗯啊啊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案几,上面的纸张已经落灰,可他还是拉着她的手步履艰难地走了过去。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案几上来回摩挲。
直至虞嫤将狼毫笔递到他的手中,他这才摸了摸自己面前的宣纸,几位艰难地写下一个“走”字。
“我早已经没有去处了。”
这世间看似天大地大,可是早已经没有了她的退路,她只能选择奋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