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者的话就像是刺耳的寒风,一个劲往往柳承荫耳廓里面钻,脸色变得愈发惨白。
“我……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他打小便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子。
虽然作为柳家族人,他享受着世人鞭长莫及的荣华富贵,可他却感觉不到长辈们的疼爱。
柳家,对他最好的便是五叔和十五妹妹!
他自幼熟读圣贤之言,可因为这残破的身体却困于宅院之中,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因为他而死。
而且,好多好多的人。
“公子,他们愿意为了您献出生命,您不必这般自责。”
魏姓麻衣老者内心亦是无奈。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算是瞧出来了,这位小主子长于富贵之家,心终究是软了。
他的身份决定了命运,但凡退后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虞姑……我阿姐当初是如何适应的?”
能将闺阁娇娘变成君子门的冷血掌权者,这里面定然也经历了残酷的经历。
“她……曾经被门主扔进死狱,一步步杀出来的。”
魏老不禁感慨了一句,她练武的资质极高,天生就适合血腥杀伐,所以用了三年的时间便从死狱走出。
只是,她最终却遇到了陆翀这个劫难。
“她……过得很苦吧!”
“嗯。”
他们当初对此各执一词。
觉得门主不应该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圣女身上,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女郎。
只是,门主却一意孤行。
君子门给了圣女所有的偏爱,却也给了她最严苛的训练。
——她能统领君子门,不仅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更多的是她用命换来的。
“我未必能做到。”
“您会慢慢适应的。”
虞嫤不知柳承荫的困惑,忙碌的她似乎也没有时间去想旁的,倒是和手里面的肚兜开始较劲。
也就是姜行程进入恩科考试之后,她这才站在廊檐下开始发呆,眸中既担忧又期盼。
她知道,只要青儒能进入朝堂,那么君子门的机会便来了!
这几天,裴炫因为收税的缘故睡得不踏实,所以并未随陆翀去监察科考。
他伸着懒腰走出来时,正好看到抬眸凝视的虞嫤,就连他直勾勾的目光好似都没有感觉到。
裴炫眉目微顿,按理说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才是。
想到这里,他脸上堆满了欠揍的笑意,挪着步子靠了过去:“虞姑娘,你今日貌似心神不宁?”
虞嫤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
从他几次三番的试探与针对,她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只是碍于陆翀的缘故,选择了守口如瓶。
“多大点事儿?我这人最喜欢给姑娘开解心扉,你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大可以问我。”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廊道的横台上,脸上更是夹杂着好奇。
“听说,三府税改之后,税银比以往更少了,你居然还有时间陪我唠嗑?”
“……”
裴炫的屁股刚坐稳,便火急火燎地跳起来,本想指着她破口大骂,可想到她的身份终究忍了。
这女人心思似针,唇舌含铁。
他着实搞不清楚,陆翀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主呢?要知道,明京不知道有多少温婉的女郎想要嫁给他呢!
“还不是柳遗直那坏种?”
“若是没有他明里暗里的阻止,小爷我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用得着算账本?”
他虽然一早便知道此行不会太顺利,却没有想到已经是寸步难行。
当初,他就应该劝陆翀退出虞家才是。
“他这样的人,以后一定是秃头谢顶,屁股生疮,脚底流脓……”
柳遗直刚刚踏进垂花门,便听到有人在背后使劲地诅咒自己。
目光如箭,死死定在裴炫身上。
被那恐怖的眼神盯上,裴炫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僵硬,却还是尴尬至极地转头,温和地打招呼。
“柳将军啊!真巧。”
“哦……也不是很巧,我只是听到了有人满嘴喷粪,这才忍不住进来瞅一瞅。”
“……”
经他这么一说,裴炫更是尴尬的手脚无处安放,他不过是过一过嘴瘾罢了,谁能想到居然被柳遗直听去?
他刚才还在感慨虞嫤的警觉降低了,自己又何尝不是?
“怎么,你这是想出增加税收的办法了?”
“……我这辈子最讨厌动脑子,若是实在不行,则免不得要以暴制暴了。”
裴炫的声音虽然依旧吊儿郎当,可柳遗直却没有将其当作戏言,他能感受到他言辞间隐匿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