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程的手指,极富节奏感地敲打着游廊上的木柱,传来‘梆梆’的脆响。
他寻思了好半晌,这才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看向姜载育,状似无意地笑问:
“义父,您希望他们谁赢?”
姜载育捋了捋自己的美髯,笑容怡然:“我希望旗鼓相当,鹬蚌相争!”
听着他毫不避讳的言辞,姜行程清澈的瞳孔闪过一缕幽光,随即笑着应和。
“那么,我觉得他们会两败俱伤!”
姜行程这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柳遗直和陆翀二人,就像是猛虎与孤狼,平时压抑克制,收敛着身上的刺儿,才能相安无事。
但凡有一个人打破了平衡,那么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姜载育明白他的意思,若说陆翀是过江龙,那么柳遗直便是坐地虎。
这二人的斗争,确实很容易两败俱伤。
只是相比较二人的两败俱伤,他更感兴趣的是柳遗直这个人——将叶桑枝扔到明月楼,将越千琅勾到竟陵府。
他这一系列的行为,险些将皇室和镇北王府的脸煽肿。
可以说,如今的主动权已经落到了柳遗直的手中,他只要勾勾手指,那么旻朝的朝堂便有可能发生巨大的震动。
想到这里,姜载育忍不住咋舌,眸中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这二人,可都不是池中之物!”
听到姜载育的感慨,姜行程亦是深以为然地点头。
柳遗直和陆翀若是好对付,他也用不着步步为营,连自家师父的面都不敢见。
姜载育见姜行程颔首,眸中的笑意愈发浓郁,他倒也不是单纯地夸奖柳遗直和陆翀。
而是想要借着这二人,侧面敲打姜行程。
——免得他恃才傲物,最终害人害己!
虞嫤踏入虞宅不久,便看到虞晚垂头丧气地迈进门槛,看到她后猛虎扑兔似的戳了过来。
若不是她武功不赖,真能被其撞飞!
“阿姐,你刚才去哪了?”虞晚的手狠狠扯着她的胳膊,忍不住抱怨,“我都快被吓死了!”
“我没事!”
虞嫤一边顺着她的后背,一边看向红裳,只见后者默默地摇头,一脸无语望天的表情。
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定然不会出事。
只是晚姑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担心当年被拐的事情再度发生,险些吓傻了。
瞧二人这模样,虞嫤面色微虚。
她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挤出人群后,便被柳遗直带去望春台,不仅俯视了万家灯火,也凝视了盛世烟花。
一来二去,倒是将她们忘得一干二净。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迅速转移了话茬:“你们碰到锦衣卫了?”
“嗯!”
红裳不疑有他的回话,只是那眉头却凝得极高。
陆翀听到姑娘走散的消息,将昏迷不醒的越千琅扔给她们,风驰电掣地离去。
可是,自家姑娘走散难道比越千琅被人劈晕还重要?
而且,越千琅被锦衣卫找到后,身边不缺高手保护,怎么还被人劈晕了呢?
“姑娘,李公子是被人劈晕的。”
虞嫤闻言手掌微顿,眉目闪过异色。
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了虞晚好一会儿,见她心绪渐稳,这才朝着一旁的翡翠叮嘱:
“好好照顾你家姑娘!”
安顿好虞晚,虞嫤准备去门口瞧一瞧越千琅,却见楚白驾轻就熟地将人扛进来。
“虞姑娘,李公子便麻烦贵府照顾了!”
他也不给虞嫤拒绝的机会,熟门熟路地将人送进厢房,然后指了指屋檐的位置。
“您若是有事,唤一声就好!”
若说以前只是暗中盯梢,那么这一次便是明晃晃的安插人手。
瞧着楚白,宛若燕雀似的消失在黑夜当中。
虞嫤这才朝着越千琅的厢房疾步而去,看到他后脖颈的掌印,眉头愈发紧绷。
“红裳,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越千琅的眼眶泛肿,衣衫狼狈,身上甚至还有被人拳打脚踢的痕迹,显然是遭了罪。
“不太清楚!陆翀将人扔过来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陆翀?”
虞嫤不由得想起,陆翀刚才踏月而来时夹杂的冷意,那冷冽的气息就像是修罗降世一般。
她本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可如今再看又觉得不像!
翌日清晨,虞嫤起了一个大早,为的就是瞅一瞅越千琅的状况,可左右都寻不到人。
“李公子呢?”
虞家的小黄门是一个伶俐的,麻溜地跑过来解释,当她听到越千琅去了柳家,整个人都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