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遗青眉头高隆。
他盯着柳承荫看了许久,深邃的双眸闪过些许挣扎,须臾后却已满目清冷。
“阿荫,你是我的儿子,是柳家的子嗣。让你待在柳家又如何?就算是让你赴死,你也得受着!”
柳承荫,最终还是没能迈出柳家的大门,反而被柳遗青直接禁足。
西北的战事,也确实如虞嫤所料的一般。
虞家父子抵达西北之后,并没有直接开战,而是联系当地豪族,希望能从他们手中获取粮食。
起初,西北当地的世家豪族自然不愿意。
可当五六个县衙,被迅雷不及掩耳地踏破,县城所在的世家豪族被彻底瓜分后。
他们,再也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
背靠朝廷大军,取得豪族支持,西北风云骤起的灾乱,第一时间平定。
虞嫤听到这个消息时,柳家的婚宴,已经准备妥帖。
良辰刚到,吉日正行。
相比较,柳老夫人的寿宴。
柳承宗和叶轻音的婚宴,虽然准备得仓促,可场面却尤为盛大,让世人真正见识了十里红妆。
红裳最是不喜,这铺张浪费的场面,忍不住在虞嫤耳边嘀咕。
“老百姓都揭不开锅了,这些世家大族倒是阔绰的紧,一场婚宴砸了多少银两?”
她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一脸义愤填膺。
“真是何不食肉糜!”
虞嫤倒是没有像她一般——愤世嫉俗。
这世间万物,皆有缘法。
有人高便有人低、有人富便有人穷、有人善便有人恶、有人生便有人死……
古来圣贤无数,王侯将相忒多。
他们有治世之策、救国之论、富民之举,鸿鹄之志。
——可是,没有人能做到天下大同。
“你若是站到他们的位置,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瞧着红裳瞪大的眼眸,虞嫤笑着点了点她的鼻翼,声音温婉和喣。
“你站在百姓的角度,自然觉得这些世家豪族,铺张浪费;可你站在世家豪族的角度,祖辈世世代代的积累,凭什么不能豪横?”
虞嫤坐在长廊上,看着廊外纷飞的雪色,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屁股决定脑袋,身份决定命运。
这世间,除了生死相对公平之外,没有什么是公平的,也无须奢望公平。
“一会儿,注意配合青儒他们的行动!”
“是!”
虞嫤瞧着这越下越大的飞雪,眸中闪过些许忧色。
她当初,本不想将撤离的时间与婚宴放在一起。
可是柳遗青,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居然不给柳承荫一点离府的机会。
就连他想要去香积寺祈福,都被无情地拒绝!
“柳家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不俗,陆翀也安静的有些过分,我们这一次很危险。”
“嗯!”
红裳明白,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君子门保留的火种都得死。
“时刻盯着陆翀,事情若是败露,便将那封信送过去,我会亲自会一会他!”
“……是!”
“我若是出事,便将阿锦的藏身之处告诉虞家人!”
红裳眉头紧锁,她知道陆翀很厉害,可自家姑娘,也不至于这么安排后事吧!
只是,对上她那认真的眸色,她只能点头应承。
“红裳,我其实很怕死!”虞嫤的脑袋靠在了廊柱上,笑得有些无力,“但是,我不能退缩。”
“姑娘,您一定能平安归来。”
瞧着红裳那认真的神色,虞嫤倏地笑出声来,璀璨的笑容好似比那漫天的雪花还要纯洁。
“我只是习惯了,将死亡放在生还的前面而已。”
宴客亭,男女分席而坐。
穿着婚服的柳承宗,多了几分柔和,配上团扇的叶轻音,更为娇美。
就算是虞嫤,也不得不称赞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陆翀这次,倒是没有姗姗来迟。
可更像是有备而来,站在他身后的锦衣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眼眸散发着灼灼的冷光!
虞嫤坐在矮几前,不停地吃着鳜鱼,一旁的红裳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作罢!
就在新人被送进洞房,男女宾客准备离席时,原本坐在男客方向的陆翀忽然站起来。
瞅着这一幕,众人本能的哆嗦。
就连眸色含喜的柳遗青,此时也收敛了笑意,朝着他微微抱拳,声音也幽深了一些。
“陆指挥使,可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柳家乃簪缨世族的表率,这饭菜能差到哪里去?我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想要玉成一桩好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