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那执着且又跃跃欲试的双眸,老夫人终于明白,自己养大的不是狼崽子,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老头爱嫩又爱俏,这么对他,怕是比杀了他还狠毒!
柳遗直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咧着嘴轻笑,
“其实你这么多年做得很好,从未向我二兄提及我的身世,这才能让我们兄友弟恭,家族和睦!”
闻言,老夫人恨不得将一口牙齿咬碎。
柳遗直得知身世真相,既没吵也没闹,而是撇下新婚夜的叶桑枝,跑到她屋里连杀十只鸡。
杀鸡便罢了,他还呲着一口白牙威胁她:“这件事情,你若敢告诉二兄,我就杀了你!”
她其实明白,柳遗直顾及的不是纲常伦理,而是那个将他一手带大的二兄。
他上次不请自来,是为了能继续维系兄弟之间的情谊,这次又是为了谁?虞嫤?
想到老二媳妇的话,老夫人的眉角不自觉便染上了嘲讽——真是活随了他爹,多情种子乱开花。
“柳遗直,你恨你的父亲,可终将变得和你父亲一样。”老夫人一字一顿地望着他,“无可信任之人,无可亲近之辈,活成一个独夫。”
“独夫又如何?”
柳遗直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笑得乐不可支,斜眼打量着老夫人。
“柳家今日的锦衣玉食,都是那个独夫带来的!你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爹啊!”
虞嫤倒是不知,这对伪母子间的唇枪舌战,反而从虞晚口中得知,老夫人身体抱恙,最近一段时间不见人。
只是相比较老夫人抱恙的消息,她更在意五夫人邀约的帖子,想要弄清楚她的来意。
“你可在五夫人面前说了什么?”
对上虞嫤满是狐疑的眼神,虞晚先是矢口否认。
可瞅着她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最后泄气似的撑起脸颊,满脸小情绪。
“好吧!我承认,是我跑到五婶面前告状了!”
看到虞嫤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虞晚倏地站起来,义愤填膺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犯错,就不用惩罚了?”
虞嫤赴约的那日,天清气朗。
五房坐落在柳宅的最东侧,虞嫤约莫走了两刻钟,行至门口便被守门婆子引进‘揽月居’。
院内翠竹林立、青松扎堆、外加几盆秋菊点缀……清幽淡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最扎眼的,还是不远处的素袍女子。
锦缎似的青丝,被她随意搭在背后;平静的双眸,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的容貌并非绝美,可空谷幽兰的气质,却让人见之忘俗。
“五夫人!”
虞嫤素日挤兑柳遗直时,称呼他‘柳五叔’,可面对叶桑枝时,还是本本分分地唤了五夫人。
叶桑枝笑着指了指杌凳,待她坐定后,才将身后的肉团子拉出来,言辞间满是歉疚。
“前几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我管教不严,才让虞大娘子受了委屈。”
她说完,瞪了一眼小肉团。
后者哼哼唧唧了半晌,都没能说出服软的话来,反而撒泼似的杵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这一幕,不仅虞嫤尴尬,就连叶桑枝也没有料想到,好看的琼额紧紧蹙起来。
“钦哥儿,你刚才答应娘亲……”
“呜呜呜……我不要爹爹被人抢走!”他一边打嗝一边哭诉,“爹爹是我的!”
虞嫤眉头紧皱,她原本答应过柳成荫,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可这不代表,她不会追究此事。
这幕后之人,真当她是软柿子,任谁都能踩一脚?
“五夫人,小孩子童言童语,我并不计较!只是,我很计较教唆他的人。”
‘教唆’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叶桑枝并非愚钝之辈,岂能听不出虞嫤想要追根问底,只是这后院皆是柳家之人,她压根没有权利过问。
就在她觉得棘手,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柳遗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顺口揽下此事。
“一会儿,将钦哥儿身边侍候的人一一甄别,不管谁教唆此事,都要付出代价!”
虞嫤听到声音的那一瞬,便觉得自己霉神附体,不管走哪儿,都能遇到柳遗直。
可纵使这样,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说着违心的话:“多谢柳五爷。”
“侄女儿何必这般客气?叫我五叔就好!”
“……柳五叔!”
叶桑枝的视线,在二人身上稍稍逗留。
察觉到柳遗直瞥来的目光时,忙将头撇开,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紧紧蜷缩在一起,捏得骨节泛白。
“钦哥儿,过来!”
听到柳遗直的轻呼,叶桑枝将柳十二搂得更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