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遗直言简意赅,可虞嫤却有些拐不过弯来。
赐婚,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对她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
“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柳遗直眼瞅着她失去冷静,狭长的眉眼,逐渐眯成一条缝,声音夹杂了浓浓的狐疑。
“我那大侄儿顶好的家世,难得的品貌,你还嫌弃上了?莫不是,你真想嫁给柳承荫?”
自打泾阳府,那惊鸿一瞥后,他对虞嫤的关注便远胜常人,这才在第一时间,查出‘锦仙’的身份。
后来,自然也察觉到,她对侄儿们‘图谋不轨’,特别是以病弱着称的二侄儿。若不是自己私下阻拦,她怕是早就与其‘偶遇’。
——不曾见面,便情根深种!到底是爱的深沉,还是别的原因?
当柳遗直说出‘柳承荫’的名字时,虞嫤便察觉到事情要坏,自己对柳承荫的关注,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宗房庶子,不用经营杂七杂八的世族关系;尚未娶亲,我将会是他唯一的原配发妻;身体羸弱,整个后院由我打理……柳五叔难道不觉得,柳承荫最适合我吗?”
“……你可真会精打细算!”
“多谢柳五叔谬赞。”虞嫤好似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凝眉反问:“我现在更想知道,柳五叔挡住我的去路,想要我做什么?”
“圣旨宣读之前,我会公开你‘锦仙’的身份,这桩婚事自会不了了之。”见她蹙眉不语,柳遗直语气稍凝,“总比溺水而亡要强的多。”
他的话并不强势,可那凛然的杀意却让虞嫤明白,自己若是不按照他们说得做,恐怕真的要去池塘里‘渡劫’。
——人死如灯灭,赐婚自然作废!
“虞嫤,你没有别的选择。”柳遗直指了指北方,“建炎帝为何一定要治你父兄的罪,那是因为,他们是柳家的羽翼。”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柳家?”
虞嫤一早便觉得,柳家面对虞家的事情有些‘暧昧’,他们的营救看似尽心尽力,实则没有动用核心关系。
如今看来,虞家不过是皇权与阁权争锋的筏子,谁也不愿率先打破平衡。
“虞家作为书香世家与柳家结盟,自然无可厚非。”柳遗直轻笑,“谁能想到,你父兄在行军布阵的路上,越走越远,直接偏离了诗书传家的家训。”
经他这么一说,虞嫤终于明白了结症所在:“帝王能容得下两个书香世家的联姻,却忌惮阁臣与兵权的结盟。”
“对!”
柳遗直对她的政治敏感,没有丁点惊诧。若是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也做不出火烧粮仓的事情来。
“明知道触碰了帝王的忌讳,为何还要联姻虞家和镇北王府,你们难道不知这是取死之道?”
柳家掌控文臣便罢了,如今还要联合武官,这不是将皇室的权柄踩在地上,狠狠揉搓吗?
“柳家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老狮王的临终一击,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建炎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成年的皇嗣中鲜有雄主。
这种窘境对帝王和权臣都不友好,一个想要撑着最后一口气,为继任者铺路,一个则变着法子维护自己的权柄,免得家族倾覆。
柳遗直虽然说得隐晦,可虞嫤却明白,建炎帝的身体应该撑不住了,隐藏在眸中的快意快要倾泻而出时,又被她死死地按在瞳孔最深处。
“我能明白柳家的选择,可我不明白柳五叔的选择。”
虞嫤收敛好情绪,转头看向柳遗直,眸色间带着浓浓的好奇。
“您为何,要促成大房与镇北王府的联姻?”
按照常理推断,柳遗直与叶桑枝若联姻在前,本不需要柳承宗和叶轻音联姻,可柳家却偏偏画蛇添足,死命撩拨皇室的敏感点。
“你是对我本人感兴趣,还是对我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感兴趣?”
柳遗直从不小觑女人,更不会小觑漂亮的女人,她们就像蛰伏的雌兽,谁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跳起来咬人。
所以,面对虞嫤的时候,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唯恐一时不慎招了道。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虞嫤便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涉及到柳家最核心的秘密,倒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而是考虑起了旁的事情。
“柳五叔,您的人能查出我曾沦落风尘,皇家难道查不出来?他们若是有了对策,我就算承认‘锦仙’的身份,又能改变什么?”
“你放心,他们查不出来!”
“柳五叔的人,难道比锦衣卫还要厉害?”
作为皇室手中最锋利的刀刃,锦衣卫这次自然不会缺席,就是不知道柳遗直哪来的自信,居然想在他们面前瞒天过海。
“这次护送圣旨的陆翀,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只是他远在明京,没有时间去调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