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犹豫了一瞬,而后,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车帘遮住了外面的雪光,车厢内一片昏暗。
慧宜一身火红嫁衣,长长的裙摆垂落在地,她脸上略施粉黛,眉如远山,唇若樱花,五官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齐铭极少有认真看她的时候。
以前,他总是匆匆一瞥,不愿将目光长久停留在她身上。
这次,他却凝视她良久,才惊觉,原来,眼前的人儿竟是如此耀眼夺目。
慧宜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淡得像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就消散了。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语气如常地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也觉得我今日的装扮很好看是不是?”
这一次,她没有在他面前摆公主的架子。
此时此刻,她只想和他好好说会儿话。
齐铭脸上似凝了一层寒霜,他开口,嗓音沙哑疲惫:“你想好了吗?一定要去和亲?”
慧宜道:“皇命难违,我不去和亲,还能去哪?”
齐铭绷着脸,脸上依稀有怒意浮现:“你以为和亲就能解决问题吗?不过是白白牺牲!”
慧宜强忍着内心的酸涩,道:“我知道啊,可又能怎么办?皇叔危在旦夕,西陵战无不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至少,我嫁过去,还能为大宋争取一线生机。”
“愚蠢!你的牺牲换不来大宋的和平!”齐铭双拳紧握,眼神深沉得可怕。
慧宜道:“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试一试啊。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西陵铁骑踏破城门,屠杀我大宋百姓吗?”
齐铭紧握着她的肩头,劝说道:“慧宜,你听我的好不好?不要去和亲,我带你逃,我们远走高飞!我们去寻一片安宁之地,我们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好不好?”
慧宜一怔,不由别过脸去,淡淡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贵为公主,怎能临阵脱逃,你身为朝廷重臣,怎能说走就走……”
齐铭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公主,我也不再是朝中大臣,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我们远离是非!”
“待天下太平,我便开设学堂,做个教书育人的夫子,你便在家相夫教子……我们相守到老,永不离弃,好不好?”
慧宜死死咬住唇,才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多想答应他啊,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是个平凡的女子,可以心安理得的和心爱的人相守到老。
可她偏偏生来就是公主,这么多年,她养尊处优,受万民爱戴。国家危难之时,她又怎能做缩头乌龟?
她原本还有遗憾,遗憾没能再见齐铭一面。
可他最后还是追了上来,她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已经很圆满了。
毕竟,在她自打出生便有父皇母妃疼爱,有知心的好朋友,现在,她爱的人也爱着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想,她没有遗憾了。
即便是立刻让她去死,她也是没有遗憾了的。
慧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淡淡笑了笑。
她的眼里依稀有泪光闪现。
齐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直极力隐忍和克制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
他几乎哀求的同她道:“慧宜,跟我离开好不好?别去和亲,求你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倘若失去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岁月……
可即便他这样哀求,慧宜还是轻轻摇头拒绝了他。
“这次不行。”
说完,慧宜用开玩笑的口吻同他道:“早知道,你该早些娶我的,当初我父皇将我指婚给你时,倘若你没有拒绝就好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慧宜轻笑出声,蓦地又徒生悲凉。
“倘若,那时候,你义无反顾的娶了我,兴许,我们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可惜,那时候的你,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冰山,冷漠,疏离,永远无法靠近……”
齐铭闻言,内心悔恨至极:“我后悔了,慧宜,倘若我能早些看清自己的心,倘若,我早些娶了你,你便不会远赴西陵和亲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当初,倘若没有对霜儿的执念,他该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是他错过了她,是他彻底弄丢了她……
“齐铭。”忽地,慧宜轻轻捧起他的脸,正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你爱我吗?”
齐铭眼里的情愫顷刻翻涌,他几乎毫不犹豫地道:“我爱你。”
慧宜轻轻一笑,道:“那你要了我好吗?”
齐铭怔愣,目中愕然。
见他无所行动,慧宜垂下头,有些失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