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母家哥嫂来了!”
慕容芝坐在窗前写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笔下的一捺失神一划,废了一副精心书写的好字。
“已经到了?他们可曾下过拜帖?”
近日府里没有收到任何拜帖,哥哥嫂嫂兀自怎么来了?更何况,在元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了逢年或是家中有事,是不能见母家人的。
“不曾下拜帖,突然登门的。小公爷和老夫人也猝不及防。”
“不过老夫人还好,高高兴兴将您嫂嫂迎了进来,此时正在她院子里说话呢!这不是差人叫你过去相见吗?”
慕容芝闻言,心中也有些激动。许久不见家人,能见一面自然是好的。
她吩咐入画将她的妆容再描得精致些,又戴上了镂金菱花嵌翡翠护甲。换了件紫色满绣描金线锦缎长裙,又披了貂毛袖口的玄色薄夹棉披风。
将自己收拾得隆重些,才踩着嵌彩色宝石的高脚花盆鞋赶去老太太那里。
刚踏进正厅门,慕容芝便看到嫂嫂起身向她迎来。
只见嫂嫂着宽松织锦玉兰花刺绣罗裙,肚子微微隆起。踩着双软底绣花鞋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攥紧,上下打量着她。
嫂嫂指尖轻拂过她额间秀发,微红着眼眶,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旁,两人相视无言,碍着老太太还在主位上坐着,并没有说什么话。
慕容芝还未行礼便叫嫂嫂按到椅子上坐下。
嫂嫂理了理衣摆款款入座,体态端庄,面容温和。却用一双坚定的眼神和老太太对视着。
慕容芝心中微暖,她知道,嫂嫂这是来给她撑腰呢,想必是近日国公府的传闻肆虐,家里人都有所耳闻了。
“芝儿,你与你嫂嫂按理说本是不能相见,但既然人都来府上了,我便将你叫来。你二人就在我这说说话,也不算坏了规矩。”
老太太率先开口,语气中带有提醒的意味。
“那便多谢老夫人了。我这个妹子在家中千娇百宠着养大,惯是个没规矩的,可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嫂嫂接过话茬,与老太太针锋相对。
“这是哪里的话,她既嫁到我府里来做我的儿媳,那自然也是荣华富贵,纵是有些错处,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就说我家妹子定是个蠢笨的,不知在国公府里可是又闹出什么笑话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话语中谁也不让谁。
老太太一听“笑话”两个字,就像是让人戳了心窝子,自知理亏。但她向来行事霸道,又怎能让一个晚辈压上一头?
顿时心生不悦道
“我也老了,只盼着颐养天年,后宅的事交由她们自己去周旋。毕竟就是在后宅,还能让谁翻出去不成?”
嫂嫂倒是不再多说,点头道是。
“芝儿,你和你嫂嫂许久未见。你们就在此说些体己话,院里还有许多琐事要打点,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慕容芝心中一喜,暗暗想着,这老妖婆还算是有点人性,起码给了她和嫂嫂一些独处时间。
“芝芝,你近来可还好?我和你哥哥听说了那档子事,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还是想来府上瞧瞧你。”
“嫂嫂看你瘦了,气色也不是很好。可是吃食不合口味?我不是安排了你常用的厨子跟来吗?”
老夫人一走,嫂嫂便殷切地问了许多。
“嫂嫂,我一切都好,你们大可放心。只是我嫁了人还要拖累家里人为我操劳。实在是无用。”
“莫要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嫁出去,你依旧是家里的女儿,你出了任何事,家里人都是要担心的。”
“你祖父在家里悔得偷偷抹泪,总说是他老眼昏花,给你挑这么个夫婿,如今害了你。”
“父亲母亲在家里也很担心你,只是他们为人父母,不好亲自过来找你。”
嫂嫂说了许多,只让慕容芝放宽心,切莫多想。
慕容芝的心里百感交集,鼻尖微微发酸,还没来得及在双亲跟前尽孝,便已嫁做人妇,如今还要父母跟着操心。
她的心像是被揪起一块,阵阵作痛。
在家里时,嫂嫂总是能和她家里人传信,慕容家在这种规矩上并不守旧,每逢嫂嫂的亲人来皇都运送货物,总是能见一面的。
哥哥没有妾室,和嫂嫂相敬如宾,在府里嫂嫂地位是极高的,有什么好物件好吃食,都是先紧着嫂嫂房里送。
所以慕容芝能理解嫂嫂对她的心疼,和嫂嫂相比,她这处境和进了豺狼窝没什么分别。
但是慕容家牵绊颇多,她所有的秘密都只能藏在心底,不能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起。
“嫂嫂,我见你可是有身孕了?”
“你这腹中定是个调皮小子,不都说肚子尖尖的是男孩吗?”
慕容芝岔开话题,关心起嫂子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