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对慕容芝爆起的激烈情绪有些讶异。
之前安排阿鲁详细盘查过这女人的底细,身体健康,家庭和睦。这样的成长环境,哪来这般吓人的戾气?
不由对她说的话信任几分,看她因愤怒涨红的脸,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
萧启的心脏处袭来没由来的疼痛感,只是安抚她先坐下。早就忘了追究她像猫一样张牙舞爪这一出,对自己的大不敬之错。
他偏头看向窗外的街道,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车水马龙的街上,大部分百姓看起来都是幸福的。
她又怎会梦到那样血腥残忍的场景,这样小小的人儿,怎么藏着这么多破碎的情绪?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如果你说的那个妾室,生下的孩子真的是蓝瞳,我就答应你。”
萧启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这个女人,但他不得不说,眼前人的模样,她的无声哭泣,将他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无措过。
他想起身伸手拍拍她,但他们身份有别,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安静地听她宣泄压抑的情绪。
至于萧启自己,他一个不知道还有几日好活的废人,对皇位也好,权利也罢,实在是不配再有哪怕一丝贪欲。他如今所做的,只是被汹涌暗潮推动着自保罢了。
“殿下,抱歉。臣女失态了。”
慕容芝的袖子胡乱在眼睛上擦拭,将娇嫩的眼周皮肤擦得更加绯红,看起来癫狂而破碎。
她极力克制还在不住流下的泪水,试图用平和的语气继续接下来的谈话。
“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炸药的事情。在我的梦中,苏若的炸药研制的并不顺利。”
“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实中苏若研制炸药提前了。他们已经开始在东山筹备秘密研制了。”
“我担心时间久了,真被他们研制出来。梦中这个炸药的威力极大,一旦被做出来,那将是一个大杀器。决不能让六皇子那种人掌握这种东西。”
“这会害了元启的所有人。殿下,我慕容家世代忠良,断不会无的放矢。”
“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慕容芝说的掷地有声,声音婉转,却是透着无尽的忧思。
萧启沉吟片刻。
“若真如你所说,确实是要早作打算。你不要再继续深入下去了,非常危险。你说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只是你提的要求,光拿个兵符来换可不行。得到兵符后,你就先收好。你留陆明心那边,设法和那队暗卫磨合。只有磨合好的队伍,才能上战场。”
萧启明知道他门下任何一个人都要比这个女人更适合掌管兵符,可他不知为何,却有一种预感。
一旦兵符拿到,这个猫一样的女人,就脚底抹油跑了。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如此重视。
想到阿鲁汇报的,她以养伤为由,至今未和陆明心做真的夫妻,他又不住地微微扬起嘴角。
这个女人还算聪明,就由着她先折腾。反正一切,都还有他在背后谋划,不会有什么闪失。
他是闻名整个元启的纵横家,谋略天才。他只是身子坏了,不是脑袋坏了。
若是真的要争要抢,萧烨比不上他半分。这种笃定和自信,他一直都有。真的了解他的人,也都会深信不疑。
慕容芝闻言诧异地抬眸看向萧启,她又怎会不知。以她的斤两,写些谏言还行,去和训练有素的精锐暗卫打交道那是说笑了。
她猜想,大概是眼前这个扮猪吃虎,狡诈的男人信不过她,要留她当个人质。应该是害怕兵符有假吧!
她爽快答应下来。
“殿下,我猜想,六皇子那里既要扩充私兵,又要研制炸药。定是需要大量银钱的。只怕他们近日会有别的动作。”
慕容芝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允许她在知道了这一切后,选择听之任之。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整个国家陷入危险的境地。
萧启只觉这个女人还真不愧出自慕容家,当初父王说慕容家世代忠良,就是所有臣子叛变,都不会是慕容家。
就连女儿家,也有这样的智谋和胸襟。
他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还没有弱到要一个妇人提醒,我是身子不好,不代表我的头脑也不好。陆夫人,你懂吗?”
慕容芝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遇上这个病秧子就容易情绪失控,在找死的边缘来回游走。
但她就是没由来地对这个病秧子信任,依赖。就连不曾告诉父母亲的秘密,都情不自禁同他说了出来。
见他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慕容芝端起桌子上的糖蒸酥酪,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费劲地吞下去后,又端起一旁的白玉执壶将白玉盏倒了满满一杯,一口牛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