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这基于他的母亲。这十六年,他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
母亲教会他以仁善之心待人,做一个有侠义之心的人。师父虽然寡言少语,但是他的确是一个正直的侠者。
他的认知向来如此,他不会提前防备,更不知道所谓的先下手为强。
初入江湖他见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那是母亲和师父没有教过他的,比如,先敬罗衣后敬人。
不过那些他都可以理解,他也学习了许多。慢慢的,他觉得他能融入到这江湖之中。诚然,他学得很好,也的确看起来与其他人一样。
邵君玉知道自己有时候很轴,尤其是在牵扯到原则的时候。他明白巫灵玉的意思,可在他十六年来的认知中,他是一定要救肖夫人的。
他不想伤害巫灵玉,也不想与她分开。他不想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她,将她真实的模样打压、改变。
邵君玉此刻痛苦极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怎么说。他无法放开手,他知道一松开巫灵玉一定会走。
“君哥哥,你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但是有时候,我想做的事,不一定是你能接受的。”
巫灵玉的声音软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今天她有些偏执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偏又带着些胁迫地与他说这些。
“玉儿……”
“我们分开吧,或许是我们走得太近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好好想想吧。”
听她的意思还是要走,邵君玉第一反应是不同意。可看她带着笑没有了先前的尖锐,邵君玉不由得松开了手。
“玉儿,我们还是朋友吗?”
邵君玉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他不想永远失去巫灵玉。可像她所说,在他身边如果不能做她想做的事,那对她来说该有多痛苦啊。
“当然,君哥哥永远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听她这样说邵君玉不免勾起唇角,可是看着她扭头离开心中又不免难受。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后邵君玉只能强迫自己停住。
看着她如同夜里翩然的蝴蝶,邵君玉第一次觉得她跟自己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压抑着自己。
茫然地攥着手里的面具,邵君玉慢慢坐下来低着头。
他是错的吗?
邵君玉想不明白,他阻止了她杀肖夫人,结果肖夫人想要杀他们。
如果不是错的,难道巫灵玉所做的就错了吗?
邵君玉摇头。
如果是错的,那他这十六年所相信的又是什么?
邵君玉越发茫然。
——————————
紧闭的窗子传来轻微的响动,桌子上的烛火被风吹得晃动。
肖夫人握着肖彦庆的手守在床边,微微侧眸看向站在窗边的身影。
“解药。”
言语间冷淡却带着可以察觉的娴熟,肖夫人抬手接住扔过来的瓷瓶刚要给肖彦庆喂下便听到那人说道。
“这里面还加了千蛛散。”
肖夫人动作一顿,扭头看了眼把玩着玉簪的人。
“可是那丫头先动的手。”
淡淡的话中隐藏着些许不满,披着斗篷的身影冷笑道。
“是吗?阿斓,我早就说过,好色不是他的错。可要是瞎了一双眼,眼中只有一副皮囊,就怨不得别人了。”
肖夫人沉默,她自然知道那天的始末,显然瞒不过来人。心下叹息,低头将药喂给肖彦庆。
“她身边有一个人,拿的剑似乎是卓无涯的。”
屋内没有人应话,肖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
凤阳桐城
此时六月过半,热气一日日升腾。城中的商贩虽已习惯这些闷热,但是依旧不免萎靡。
卖糖水的铺子倒是热闹,每到夏季总是如此。赛老板笑眯眯地送走客人,正要将银子收起来便看到进来的少年。
“少侠要喝些什么?”
来人正是邵君玉,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糖水。也不认得都是什么,于是便向赛老板问道。
“老板,哪个是川贝雪梨?”
“呦,少侠你这可就来着了。我们店里的川贝雪梨那可是我们祖传的秘方,与蜀地的多有不同。”
赛老板这样说着就将盖子打开,邵君玉随后便感觉到一丝凉爽。一看原来是瓷盂下面放着许多冰,有些惊讶赛老板的奢侈。
卖糖水的铺子从北地到江南可谓是数不胜数,可要说有哪个老板舍得放冰来冰镇的却屈指可数。
现在的冰虽不似几百年前那么稀缺,寻常百姓也用得起,可毕竟价格不会太过便宜。
“少侠尝尝,定然是你在别的地方没有吃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