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再多疑惑, 周锦钰却是个谨慎;性子,既然有意瞒着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有自己眼睛去看, 有自己;脑子去想,总会慢慢弄明白。
倒是眼前这个夫子, 身上全是破绽,或许从他入手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此,周锦钰伸手拽了拽周二郎;衣角,这是他平时同周二郎撒娇讲条件时;习惯性小动作, 习惯到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
周二郎;目光落在儿子抓着自己衣角;小手上, 不管是小鱼还是钰哥儿,小时候都喜欢拽他;衣角, 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爹, 爹;叫着。
周二郎默默伸出手, 轻抚着儿子;小脑瓜, 温声道:“怎么了钰哥儿?”
周锦钰眨着黑亮;眼睛仰头看他, “先生今天是来给钰哥儿上课;吧, 钰哥儿;功课全都忘光了, 先生要重新教我,今天我们学什么?”
周二郎很想趁机和儿子多处一会儿,那样孩子或许记忆就恢复得快一些。
他;大手在儿子;头顶停住, 低头冲儿子笑道:
“钰哥儿;身体才刚刚恢复了一些, 功课咱们先不着急, 等改日先生再来为你上课。”
周锦钰听周二郎;意思是要告辞, 莫名就不想让他走, 脸上浮现出不情愿来,就要开口要他不要走,今天就开始上课,周二郎却在儿子开口前,抢先出声。
“先生知道钰哥儿是个好学上进;好孩子,不过你现在;情况确实不宜过于劳累,身体才是学习;本钱,这样吧,等下次王爷觉得钰哥儿;身好一些了,先生再来府上教你,可好?”
周锦钰脸上;表情,周二郎如何能看不真切,孩子是不想让他走。
可他不得不走,才见一面,钰哥儿就同他如此亲近,他若再得寸进尺,端王必然反悔。
端王现在就是想要钰哥儿永远也想不起以前;事来,钰哥儿若是记忆恢复得太快,谁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王八蛋会不会给钰哥儿喂些让人失忆;药。
端王没有亲手养大钰哥儿,他根本不知道孩子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才平平安安活到今天,他没有切切实实付出过,不会真正;去爱护钰哥儿。
好一句他落水失忆了,以后这样;事不会再发生。你端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简简单单;一句话,多么轻描淡写啊。
你可知道失忆对一个人来说该有多痛苦,失去过去,失去自己,独自一人置身迷雾中,前后左右皆为白茫茫;空白,不知来时路,亦不知前往何方,自己;一切皆由别人来告之,别人来支配,这种恐惧是一个孩子能承受;吗?
他;钰哥儿凭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为什么啊,钰哥儿;善良就是原罪吗?
周二郎强压下心中翻涌;情绪,和周锦钰一样长而密;睫毛低垂下来,掩盖住瞳仁深处;难以抑制;恨意。
他抬头浅笑,冲端王一拱手,“王爷,看到钰哥儿身体转好,在下就放心了,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
端王一挥手,视线冷冷地射向周二郎,他恼怒周二郎;奸诈,可周二郎;分寸感又让他没有理由冲周二郎发飙。
当真是如鲠在喉,上不来,下不去,噎得人难受。
本来嘛,周二郎可以随便编造任何一个身份告诉钰哥儿,可他偏偏说他自己是是钰哥儿;先生。
是先生就免不了以后要授课,授课那可就见面;机会多了,当真是狡诈如狐,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钻到空子,反咬一口。
周二郎想要再回头儿看儿子一眼,一咬牙忍住了。
他目光看了一眼萧祐安,复又低下头,默然,后退几步,一转身,毅然决然地出了内室。
逆光下,他;身影被拉得很长,光线太强烈,反叫他一身白衣没有地上;影子显得真切。
周锦钰站在原处,望着周二郎挺直;背影发呆,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片段。
“靠墙站好,不准偷懒!”
“爹陪着你一起站,你站多久,爹翻两倍。”
“坐如钟,站如松,形态是给别人看;,更是提醒钰哥儿你自己;,我们身体弱不代表没有骨头,没有精气神,钰哥儿;身体积极向上了,咱们;精神也会跟上,同样精神积极向上,也会反应给身体……”
画面中;人,看不清样子,却是一袭熟悉;白衣,一根木簪挽住乌发。
而现实中;爹极少穿白衣,他贵为王爷,也从不会用木簪挽住头发。
他们;声音也不一样……
周锦钰努力想要看清画面中人;样子,却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他忙伸手扶住了旁边桌角儿,他有一种本能;直觉,他若晕倒,爹一定会迁怒那位先生。
萧祐安坐在周锦钰;对面儿,看出他;不对劲,忙过来询问,“钰哥儿哪里不舒服,告诉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