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半个月,门头已缠上了蛛网。
杨替没有来过,不知道徒弟怎么当的。我念叨着,开了锁。
里头是空的。
成堆的药材被搬走了。往日用的工具也都收了。
片刀,锉子,碾槽,一个没见。
就院子中间几个桌椅板凳,是我剥桔子皮、切黄芪的地儿。
“怎么会搬得这么净,莫不是被打劫了吧?”
“打劫,也不是不能,不过院里一收拾,就这样,要是斗柜的东西也没了,那才是真打劫了。”
封水作为军医随行,就算整理药材,也肯定是成捆成包的拿,他屋里的七星斗柜,总放一些寻常药材,有人看诊拿药,他就从里头取。
数量不多,行军不至于连那一点点都不放过。
“走,清雾,咱们一斗一斗拉开看。”
果然,基本上都是小半斗,“可见是没贼。”
清雾笑了,“少夫人,这里你真没白来,懂的真不少。”
“那是,看多了不懂也记住了。”
“那咱们拿了东西就走?”
“别着急,寻常药草不值钱,就是打劫也看不上,我知道他暗格子里放了人参、鹿茸、雪莲花之类的,这种名贵药材都不在了,才是真打劫。”
我仍一个一个拉开,找封水的好东西,“诶,没了?”
“怎么会?莫不是真遭贼了?”清雾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咱们报官吧。”
又拉一格,“没事儿,燕窝还在,应不是遭贼了,可吓我一跳。”
幼时和娘亲住,曾碰到过贼人偷盗,明明没睡着,又不敢叫喊,生怕贼人急了,害我娘俩性命。
后来我翻身,无意间撞到床头的葫芦,它一滚地,有了声响,贼人才匆匆而去。
现在说起往事,还心有余悸。
清雾问:白日不曾报官吗?
“并没有。我和娘亲初来乍到,只与几户邻人相熟,那贼人一进门,直奔箱笼,不是熟人就是熟手,想着往后还要住,不敢惹事生非。”
“那便算了?”
“是的,算了,反正箱笼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只给他偷走几张绣品,再绣便是了。”
我叹了口气,这是我娘亲的原话。
清雾有眼色,又很勤快,见我脸色疲惫,马上就搬椅子,上头有灰,又是吹又是擦的。
“别忙活了,我不累,今天是吧过来拿糖渍橘子,拿了就走。”终于想起来这一趟的正经事。
“封先生放哪了?我去拿。”
“诶,应是墙角啊,我上次吃时,墙角是放了两罐的。”
清雾找来找去,没有,“会不会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别的记错,这个绝不会,我清楚记得,那天…”
“那天怎么了?”清雾在一旁的货架上找,没见到有密封的坛子。
“没什么,找不到就算了。”联合杨替偷封水的东西吃,不算大事,但还是话说一半,闭了嘴。
总觉得,让清雾知道了不好。
“啊啊啊,算了,不找了,我们自己做。”
冬日里橘子不算什么稀罕物,到处都有卖的,路边的摊位没几步就是一个。
“夫人,小姐看看吧,不好吃不要钱。”
一句响亮的吆喝,我忍不住凑过去瞧,个头很大,就是橘子皮的颜色不均匀。
“怕是会酸。”
“夫人,小姐,别看长得不好,味道可好了,你拿着尝尝。”
说着就麻利的拿了一个,手指头一刮,掰成两半,一半给我,一般递给清雾。
果肉饱满,酸甜可口,味道是不错。
“那就这个吧,两筐都送到将军府去。”
碰见大客户,大嫂眉开眼笑的,接了钱,就挑着担子一摇一摇的走。
事办完了,我还不想回去。
以前那里有星铭,现在那里有清烟。我不在意,心里也多了跟刺,少了主心骨。”
“还是去看戏吧。上次的戏,咿咿呀呀的,唱的可热闹了,你都没见着,今天让你也开开眼。”
我喜气洋洋把清雾带到地方,什么都没有了。
就剩下一个空台子,是搭起来唱皮影戏的。
去问,却说那是流动班子,早就走了,不知去向。
“皮影戏,呃,那就算了。”我不大爱皮影戏。
“那先回府吧,实在想看,可以让人去找,到时候叫到府里来唱。还有木偶戏,也有意思的紧。”
“还能这样?”
我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看戏还能不去戏园子,而是叫到家里来。
“当然可以了。过去将军在,想听戏跟他说声便可,现在少夫人做主,自然想叫就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