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心,你爹要回来了!”
几个月过去,娘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喜悦,我也期待着见面。不过还没等我们再养成等父亲骑马回家吃饭的习惯,病死的消息就来了。
“对不起嫂子,没有遗体和衣物,已经就地焚烧下葬了,不然你们弄个衣冠冢?”
娘亲的精气神又不行了。
可是日子总要过下去。娘亲去给人浣洗衣物,缝缝补补,赚几枚铜钱,好歹也把我拉扯大了。
我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了,直到几年前碰见了薛星铭的父亲。
那一天是父亲的忌日,娘亲带我去衣冠冢上香烧纸,回去路上竟然又遇到了父亲的故友,那个把死讯带我娘亲的人。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衣袍,旁边停了一辆马车,风光十足。
“嫂子,快来,这是薛将军。”
我不知道薛将军是谁,但是显然,娘亲是知道的,她扯着我的手,上前给薛将军行礼。
马车帘子一拉开,出来一个少年,他探着头,不耐烦的说:“都说了,我爹不在。”
这就是薛星铭。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故友有求于薛将军,但是自己毫无特长,根本搭不上话。因他听说薛将军与我父亲曾有一段交情,这才特意拉扯上娘亲和我。
父亲枉死,我娘亲没要当今圣上一文铜钱的抚恤,因为我们都把他视作仇人。
起兵动乱是他发起的,斩杀将士也是他威胁小皇帝的,后来发配仍是他下的命令,转眼为了显示仁慈,又施恩罢免,如此虚伪之极,真的以为我们会感恩戴德吗?
没有他,父亲就会好好的。
那人的事有没有办成,我不得而知。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反倒是薛将军常常与我家走动——尤其是遣派他的儿子为我们跑前跑后、送衣送食。
薛将军是父亲故友,娘亲父亲婚前他们便相识,再加上薛将军未下令、未动手,反而在求情,我娘亲怎么也不好将仇恨加于他的身上。
久而久之,我和薛星铭便也熟悉了。
不过熟悉归熟悉,娘亲时刻记得我们的身份,枉死的叛党之妻女,萧国低贱之小民。而薛家正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又是皇亲国戚,地位太高,的确不是我等小民可以深交的。
再加上那时我已经年过十六,正值婚嫁之龄,和年纪相仿的外男接触过多,与名声有碍。
我明白娘亲的顾虑,尽量避开与薛星铭独处,可他却看不懂似的,仍隔三岔五而来。回回都是遵父亲大人之令,人家帮我们忙,难道要他做个不孝子吗?
娘亲和我拒绝不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薛家铭也十六岁了,身姿挺拔,俊逸非凡。圣上在他生辰当天,赐予他少将军之名,可带兵三千。
那一天,他骑马而来,马蹄声哒哒,我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十多年前,打开大门,不是父亲,是一身戎装的少将军薛星铭。
“书心,你瞧,圣上终于答应我可以入仕带兵了。”
我头一次见他这样的装扮,高头大马,英俊少年,实在不凡,一时之间看花了眼。直到他翻身下马,拉着我的手,一手温热,我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