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到噤声不敢动筷子,而褚卫完全不受镇南王怒火干扰,他握着筷子,淡定地给金安宁夹菜。
包括金安宁在内所有人都无比钦佩他的心态。
镇南王被无视,威严受到挑衅,手掌重重拍在桌面,桌上的汤都被震得溢出汤碗。
“来人,把这逆子给本王绑起来。”
金安宁闻言皱起了眉,这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坐上王爷的宝座的?
褚卫两腿交叠,气场从容,似笑非笑地望着镇南王,搞得冲上来的护卫都不知道该不该真的上手去绑。
“小爷很好奇,若你在军中也是这样不辨是非,听风就是雨的话,那些年的胜仗都是怎么打的?你别是冒牌的吧?”
冒牌这两个字听得镇南王妃心肝颤了颤,她才想起原本的打算,赶紧拉住镇南王的手臂,想劝阻,可这时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从泥腿子到异姓之王,是镇南王这辈子的骄傲,他绝不能容忍人这样污蔑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是受陛下钦点的镇南王,难道你也怀疑陛下吗!简直找打!”
他抽出护卫腰间佩剑,拔掉长剑,手握剑鞘朝褚卫肩膀毫不留情打去。
若换做过去,褚卫会硬扛下来。
但他心态不复以前,绝不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闪身避开,剑鞘打在椅背,实木椅裂开了条缝。
他目光落在那条缝上,肉身没有实木扛打,方才那一下若真的落在他身上,恐怕他骨头都要碎掉了。
镇南王出手之后才惊觉自己用力过度,可高位之上待久了,他坚决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褚卫脸上笑意慢慢淡去:“小爷可是让人拿着令牌来相认,却被人污蔑冒牌赶出去,有家都不能回,你只是被人说一句冒牌就恼羞成怒要打人,那小爷是不是可以把人找出来杀了?”
镇南王面色变了变。
镇南王妃吓得躲在了镇南王身后,生怕这个疯子真的会拔刀把自己给捅了。
褚卫步步逼近镇南王:“到底是谁要害本世子,其实这件事很好查,只要好好盘问府里的下人,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
“你敢不敢查,看是谁在王府里一手遮天!”
镇南王黑着脸沉默,身后爱妻抓着他的手臂不住发抖,他的天平再次倾斜了。
他的默不作声,令褚卫彻彻底底地寒心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反倒衬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褚卫凉薄一笑:“是我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转身背起金安宁,谁也没看,直接出了门。
刚走到廊下,身后传来脚步声。
“子羡!”
他站定,却没有回身。
镇南王距离他三步地方停下:“既然你平安无碍地归来,那咱就好好过日子,我也会跟王妃他们说,别再打扰你,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平安归来这四个字,他这两日听到太多遍了。
可从没有一次令他心里这般难受。
“你可知我的平安归来下,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鬼门关?你可有问过我面对死亡我怕过吗?你又想得到这大半个月,我是怎么走回来的?”
他一字一句质问。
“你总让我不要闹事,可真正挑起是非的人你却不会去管。”
“是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不会给这个家族带来任何利益,不值得你去花心思对不对?”
“作为一个早就被放弃的人,还要来破坏你们夫妻、父子之间的感情,我真是该死是不是?”
“子羡我……”镇南王愕然,张口却哑然。
褚卫冷笑:“你只有在心有亏欠时才会唤我一声子羡,我小时候有多欢喜你叫子羡,现在我就有多厌恶,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你不配叫,我觉得真是太恶心了。”
说完,他闭了闭眼,大步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身去看一眼他曾无比敬重的英雄。
从此以后,英雄在他心里,死了。
镇南王想去拦他,可抬起的手,却无力放下去。
他真的做错了吗?
金安宁亲眼目睹了父子俩决裂,知道小炸王心里肯定不好受,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她想到小时候遇到的那只流浪狗,每次遇到它被人打,她摸摸它的头,它就会冲她开心摇尾巴。
她下意识就抬手去揉揉他的脑袋。
此时的褚卫垂眸无神,麻木地往前走着。
突然温热柔软小手落在他头顶,他感受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
心中那股冰寒被驱散。
他眨了两下眼,把眼底的湿润逼出。
他强行挽尊道:“你干什么呢,爷可没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