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仅仅不过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给出了自己一个这样的解释,凌潺心里踏实了许多,否则,她怕是真要对自己产生严重的怀疑,切确地说是怀疑世间的一切。
自从自己从现代世界死去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诡异。不过还好这次的事能够解释得通,可前几次又该作何解释呢?那次在森林中的感觉以及她垂死时所经历的的那个梦境,包括她死后竟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经历的种种,哪一件不令她感到怀疑呢?
颂歌吟唱到一半,匍匐在供桌前的六名女子曼妙起身,绕祭司而站。朦胧中,她们在祭台上对月而舞。
伴着再次响起的鼓声以及各种丝竹管弦声,她们舞姿却不含一丝柔美与翩跹,看在凌潺眼中,倒真与她所见过的岩画上所刻的某些零星动作相似。只是加上她们的水袖后,就显得异常怪异,令她难以理解。
时间过去良久,一舞完毕,六名女子分站在了供桌前的两边,静静低头而立,谦卑谨慎,而祭台下亦是一片寂静。又是一些祭祀流程过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凌潺随桃枝走上了祭台。叩首,敬香等事宜一样不少,之后的一系列过程皆由祭司来做。
夜风习习,在团蒲上跪了良久的人丝毫察觉不到碎发扫在额上的痒意,她静静地望着前方那火红而扑闪的几点香火有些失神。直到仪式接近尾声,该由桃枝为她佩戴宫徽时,她才颤了一下眼,反应过来,抬头望了眼站在她身前的模糊身影。
易月宫的宫徽乃是一支样式简约的玉簪,全宫上下,不分男女,不按尊卑,所佩戴的玉簪皆相同。不过虽是简约,但细微的地方也有独特之处,只属于易月宫的另一种标志,与图腾所代表的意义相同,亦是易月宫人的信物。
玉簪在淡淡月光中泛着微弱的顿晕,最终被桃枝轻轻簪进了凌潺的发上,随后扶凌潺起了身。这个入宫的祭祀仪式算是彻底完成了,而从始至终都仿若在置身事外的凌潺也正式成为了易月宫中的弟子,算是被动接受了这一切。
随着一道鼓声,各处的灯火陆续亮起,很快便是一片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在了祭台上,祭司正在诵读仪式落幕时的祭词,他们的宫主与新入宫的弟子并排而站,直至诵读结束,两人对着供桌行礼后才款款走下祭台,一切都已落下了帷幕。
得到宫主的命令后,场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去,一场祭祀下来,弯月已开始偏西,时辰显然已经不早了,夜风中有着淡淡的寒意。
并排走在寂静的回廊中,凌潺与桃枝两人皆默默看着地上那各自投下的纤影,相对无言。桃枝知道凌潺此刻还在为服饰的事而对她心生不满,因此才会连话都不想多说,但她也不想对这件事多做辩解。她自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整个易月宫,为了完成几代宫主所未完成的遗愿。
静静地走了良久,这段回廊终于到了尽头,转过拐角,一角轻轻飘舞的衣摆顺势落入了两人眼中,两人的脚步轻轻一顿。
凌潺神情自若地对着衣摆的主人微微颔首示了个意,未曾言语,随后继续提步向前走着。倒是桃枝在看清这道裹在披风中的身影后,神色不由自主地一喜,然而随即又敛去了脸上的那点笑意,语气中夹杂着嗔怪的意味:“表哥,这么晚了还在这吹夜风,小心染上风寒,我说过叫你早些休息的。”
“无碍,有披风,你不必紧张。”许其华说着便缓步向桃枝走了过去,投下的暗影在地上婆娑,他已经在这里等桃枝好一会儿了。
桃枝故做出一副微怒的样子,斜了许其华半眼,然而胃里突然泛起的那一阵恶心却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快速冲向了回廊边,一手扶着雕栏,对着昏暗的廊外呕吐起来。
桃枝的反应太过突然,惊得许其华心头一紧,愣了一下后才走过去扶住了桃枝的手臂,满脸的急切,问道:“枝儿,这是怎么了?”
凌潺本是一脚已跨出了回廊,听见动静后不禁又将跨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扭头望去,微微摇曳的灯火下,那抹弓着身子的身影虽呕吐得厉害,然而却并未吐出个什么来,这使凌潺有些不明所以,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有这种情况。
在廊口静静地止住脚步后,凌潺既没有上前帮桃枝一下,也没有问上一句关切的话语。因为在她看来,该问的以及该做的,有人已经做了,她虽然心中也替桃枝感到有些担忧,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此一举的人。
不过,很快,凌潺似乎有些明白了,兴许是最近天气逐渐变凉,而桃枝很有可能吃了冷物,使胃里受了寒,不好受,所以才会如此,况且又加上近日劳累过度。想到这,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了,但依旧没有离去。她就这样走了,终究是不妥的。
吐了一会儿,桃枝终于缓和了许多,无力地撑着一条手臂直起了身子,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似是恢复了过来。
“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许其华见桃枝似乎没事了,暗自舒了一口气。
桃枝摇了摇头,看着对方那深锁的眉头,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