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吗?
自然是在意的。
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她爱过十一年的人,更是渗透了她整个青春的人。
可如今的他于她而言,仅仅只是家人。
人的一颗心,可以同时分给爱人,亲人,朋友。
可独独爱人的位置,只能容得下一个。
当她把他从爱人的位置移至到亲人的位置上,她对他的关怀担忧,也仅是家人对家人的关爱而已。
更别说,他的出事是因为她,她自然显得更加在意。
毕竟只有他余生过的好,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人生。
商姝把手从陆淮安手里抽了出来,跟着拿纸替他擦了擦沾了油渍的嘴角,“你和奶奶,都是我在意的人,不仅是你和奶奶,还有薇薇,云云,淼淼她们。”
“我出车祸那日,你那么在意我,就真的只是亲人间的在意?”
陆淮安始终心里还抱有幻想。
“陆淮安,你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我。”
“因为我和江厌离在一起,江老爷子便对你和我小姨一家动手,作为给我的警告。”商姝不想让他误解,“我那日那般紧张你,一半是出于亲情,一半是出于我自己的良知谴责。”
明明知道答案,可他还是自虐一般地问了出来,“所以你这几日亲力亲为的照顾我,只是因为愧疚?”
“是我害得你这般,我理应照顾你。”商姝很实诚,未欺瞒他。
陆淮安滚动喉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我一直看不见,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照顾我一辈子?”
“医生不是说了,你最快一个月可以恢复视线。”
商姝不愿做这样的假设。
“我是说如果。”陆淮安很执着。
商姝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回答,“是。”
如果他一直看不见,她没法去过自己的人生。
陆淮安闻言,半开玩笑,“我倒是希望一直看不见了。”
商姝轻蹙眉头,呵斥道,“有病啊。”
“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
商姝是真的要被他的口不择言给无语到了。
陆淮安苦笑,眼底却满是认真,“我是认真的,如果失明就可以换来你的一辈子相伴,又未尝不可。”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商姝板着脸,真的要生气了。
这人是有什么大病?
怎么就那么盼自己眼瞎呢?
陆淮安见她快炸毛,也不再胡言乱语,免得适得其反。
*
半山腰别墅。
三楼,江厌离的私人空间。
一百多平方的客厅里,江厌离东倒西歪地躺在那。
地面上,全是空酒瓶。
两日,整整两日,他哪儿都没去。
就待在三楼喝酒。
佣人上来询问是否需要用餐,都被他喝退了。
哪怕是喝醉了,江厌离的眉心也是紧锁的。
*
江厌离做梦了。
他梦回了儿时。
*
“妈妈,您要去哪?”
面容略显憔悴沧桑的女人拖着行李箱,看着拦在身前,眼眶通红满是恳求的他,脚步微微一顿。
“你乖乖地留在这,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她抬手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妈妈……你已经三个月没来看我了。”
他拿着电话给女人打电话,电话刚接通不过两秒,就被匆匆挂断了,“妈妈忙,改天去看你。”
*
画面一转。
他弯身扶上地上的空酒瓶,对着瘫坐在地上,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说,“爸爸,别喝了。”
一脸胡渣,满身酒味,满是颓然的男人满是憎恶地盯着他,“废物,连你都留不住她。”
“滚远点!”男人大手一推,他狼狈地跌坐在地面上。
地面的玻璃碴子扎进了他的掌心,将他白皙的小手扎得鲜血淋漓。
他眼底泛着水光地看向男人,“爸爸,阿离疼……”
男人阴森森地瞪着他,“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男人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他被勒得满脸通红,双腿不受控制地前后蹬动,“爸爸,阿离……难受……”
男人罔若未闻,一路提着他走到门口。
“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掐死你。”
男人把他丢出别墅,任由外头的倾盆大雨将他小小的身子吞噬。
雨水好冷,手好疼。
他抱着双臂,无助地蹲在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