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西沉着脸,只向着李管事,问他怎么办。李管事冷汗淋漓,差点没跪下,哆嗦着开不了口。张管事说:“李家姻亲,几家子都在摘星阁做事,都是老关系了……既不是故意为之……罚他一月月俸,杀鸡儆猴。”
荼小西冷笑道:“罚的好重呢,一个月的月俸!这批货是签了契约的,误了交期,一天罚银五十两,谁来出?由此造成的不良影响,后果谁负?单说这些酒,也值百十两银子,谁填补亏空?他月俸多少?三年五载可赔得起?”
张管事不屑地一笑:“以姑娘这算法,莫说三年五载,就算十年,也未必赔得起。姑娘只说要如何处理,小人照办就是。”
荼小西脸一寒:“现在先查储备,明日的货能交多少,还差多少,以现在的酿酒进度,还需多久能封坛。至于李二,稍后陆掌柜回来,再做裁夺。张管事有句话说得很对,要杀鸡儆猴,警示其他人。”
荼小西出了酒窖,气犹未平。赶到库房,清点现有封坛的数量,以及近日可封坛的数量,忙得不可开交。正忙着,忽听得门外人声鼎沸,异常喧哗,有妇人的哭喊声,众人的劝慰声。荼小西烦恼,只得出去看看。见一个头发花白凌乱的妇人,坐在门口,拍着腿大哭大闹。见荼小西出来,作势要往墙上撞,哭喊道:“我可是没法活了啊!把我这条老命赔给你罢!”
荼小西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寻死觅活?”
妇人见问,抹一把眼泪鼻涕,恨声道:“姑娘好大的气势!你不给我老婆子活路,连哭上一哭也不允么!我就不明白了,摘星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作主!”
有人悄声告诉荼小西,这妇人是李二的内人,听到李二惹了麻烦,怕被罚,前来闹事。荼小西眉毛拧成一团,恨声道:“犯了错,闹一闹就能免罚了?这是什么逻辑!”
那妇人听见荼小西的话,不去撞墙了,就势伏在地上,哭喊着:“姑娘绝了我们家的路,我豁出这老脸不要了,也要跟你分辩分辩!我当家的犯了什么错,要把我们当鸡给杀了!天王老子来了,杀人也得审三审,也得等到秋后!姑娘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荼小西几乎气绝。强忍着怒火,对众人道:“李二犯了大错,我无权惩处。目前只是将他看押。阁中事处繁琐,李二造成的亏空,目前尚不知道能否弥补。作为家属,不去尽量弥补损失,却来此胡闹,着实可恶!来人!将这妇人绑了,关柴房里听候发落!”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管事悄声提醒:“这妇人不在摘星阁做事……绑了她,恐怕……”
荼小西道:“那便轰了出去!你且记住,若是出去胡说八道,坏了摘星阁的名声,不但李二罪责难逃,连你也要吃官司!”
那妇人越发无赖,推开拉她的人,就地打起滚,边滚边哭喊:“杀人啦!一群人要打杀我一个老婆子啦!可怜我活了几十岁,被人逼得没活路了……”
荼小西好生烦恼。她从未遇到过如此泼皮,不知如何应对。正在此时,陆春秋风尘仆仆地赶到。那妇人一见,便如见了救星,匍匐着爬到陆春秋跟前,扯着长衫的下摆,哭诉:“陆老爷!陆老爷为小妇人做主啊!这个野丫头,绑了李二,要杀要剐,我来申冤,她让人打我,还要绑我,说要送我去官府……陆老爷明鉴,我李家在摘星阁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曾受过这种折辱!今日当众被她辱了,我也没脸活下去了,救陆老爷还我李家清白!”
说完,又作势往墙上撞。人群早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如何能撞?陆春秋弯腰扶她起身,安慰道:“嫂子切莫烦恼。事情缘由我已知道,原不是什么大事。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受冤屈的。”
又安慰了一番,令人带她回去休息。这里遣散众人,只留荼小西和几个管事。荼小西满脸愤懑,刚说了一句:“李二毁的几十坛酒……”陆春秋便用力地一拍桌子:“荼姑娘!你也算饱读诗书,怎得连尊老爱幼都不懂?当众为难一个老人家,也不怕坏了我摘星阁的名声!”
荼小西冷笑:“陆掌柜此言,可是我做错了?有错不惩,有过不罚,何以服众?”
陆春秋冷道:“罚?依你之见,绑了李二,抄没家产,也弥补不得损失的百分之一,还由他婆娘闹得尽人皆知?让官府知道我摘星阁没有能力接单,让同行笑话我摘星阁管理不擅,青黄不接?让百姓觉得我摘星阁店大欺客,苛待老人?”
荼小西道:“陆掌柜说得好。就此事而言,李二毁了近百坛酒,一坛十两银子;重新酿酒需两月,一日罚银五十两,两个月是三千两;重新酿酒的料工费成本且以五百两计。最低估算,也有四五千银子。他无心之失,造成的亏空,该由哪个来负担? 罚他不对,难道要奖励他,让伙计们都跟着学?”
陆春秋道:“与李家有姻亲的,共二十三口人在摘星阁。你今日惩治了一个李二,伤的是二十三个人心。其他做的久的老伙计,未免也生了唇亡齿寒的心。摘星阁百年基业,树大根深,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初来乍到,就敢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