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钱塘,尚有两三日的路程。荼小西扔了邱洛英给她备的衣饰,被骂了一顿:“好好的女孩儿家,穿得灰不溜秋,不男不女,知道的是你生性疏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捡来的乞儿!”
“一不是去相亲,二不是上朝面圣,穿得花里胡哨的出门,不够累赘的!你嫌弃我给你丢脸了,你自己去好了!”复又嘟哝着:“一天天的,不是嫌我这个,就是嫌我那个,那你干嘛留我在身边碍眼?”
邱洛英道:“别不知好歹。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不忍你埋没,你不知感激,不思进取……”
“埋不埋没是我的事,何须你多管闲事!只说是为我好,这也管,那也管,连穿衣服都要管!”
两个人吵闹半天,邱洛英到底也没拗过荼小西,由着她一身土黄色麻布短衣,随性打扮;自己遍体绫罗,腰悬玉佩香囊,连发冠发簪都是纯银镶玉的,被荼小西吐槽“珠光宝气”。两个人同乘一辆车,对比鲜明。
行了一日,天色将晚,二人寻一处客栈投宿。荼小西也不招呼人,径自走进房间,反锁了门。邱洛英也赌气不理她。
四更时分,夜色甚凉。邱洛英隐隐听到呜咽之声,便起身查看。在荼小西门口细听,声息全无。轻叩门扉,并无应答。料她不在房内,遂悄悄出了客栈去寻。
出了镇子,那声音渐渐清晰。是荼小西的箫声,被秋风送过来,格外地凄清。邱洛英循着声音走进竹林,箫声忽然停了。邱洛英还以为荼小西发现了自己,正欲出声,却听到啜泣之声,忙低声叫道:“丫头,是你么?”
抽泣声止,一阵竹叶萧索的声音之后,荼小西笑吟吟地走出来。月光下,一张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随秋风飘舞着。邱洛英叹了一声,问道:“丫头可是伤心了?”
“你才伤心了呢。大晚上的不睡觉,跟踪我干吗?”荼小西拢了拢头发,声音和平时一样俏皮。
“别瞒我,我都听到了。适才你的箫声,含愁含怨,甚是凄清。还哭鼻子了。”
荼小西声音一沉:“想是你听岔了。我好端端地吹一会儿箫,哪里就有这么多事。”言罢施展轻功,回客栈去了。
邱洛英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慢慢地回去了。
次日赶路,荼小西不发一言。无论邱洛英怎么逗她说话,她都只是懒懒地回应。邱洛英不耐烦了,停了马车,跳下去,围着马车叉着腰转了几圈。不见荼小西下马车,伸手把她扯下来。
邱洛英瞪了她半日,她也忿忿地瞪回去。最终是邱洛英沉不住气,率先开口:“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讲出来么?这么怄着,憋着,你不难受,倒叫我看着难受!”
“呵呵。我说我无事,你却不信。我有没有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管我?怎么,非得我这会儿编出天大的委屈,让你去摆平,方显你邱阁主的威名?”
“你——”邱洛英一时语塞。这个丫头,真是拿她没办法。转念一想,丫头家的心事,不愿说就罢了。自己也不是能哄人的。
重新坐上马车赶路,更是无话。这一晚投宿,荼小西倒是一夜未出房门,安静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