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沈聿面色稍霁。
他仔细审视宋卿的神情,看出她是诚心发问,便应道:“日相随,夜同寝。”
宋卿不满地眯了眯眼。
烛火的映照下,眼前的男人眉如远山,五官好看至极,颇为端方,温润如玉。
可一想到他正在同那么多女人不清不楚……
宋卿有心理洁癖,她是真心睡不下去。
“日相随可以,但夜同寝,我做不到。”
沈聿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盯着宋卿的嘴唇,他想起那夜吻她后,她恨恨地擦着嘴唇的情形;好似他是什么秽物一般。
一个男人,再怎么爱一个女人,也都会有他不容冒犯的自尊。
尤其是同这个女人还有过一段甜蜜时光。
他可以容忍这个女人不再爱他。
但他不能容忍这个女人认为他的爱已经变得肮脏。
松开被攥得发白的指节,沈聿淡声问:“为何?”
为何……
宋卿眼皮颤了颤。
这让她怎么回答?
告诉他,她觉得他脏了?
显然不能。
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不能因为她的回答变得再次紧张。
宋卿只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的问题,我因为生孩子亏了身子,再也不能与人同房。”
说到这里,宋卿忽然发现,好像因为与沈聿之间的事,她简直撒谎成习,甚至还能幽幽叹上一句,“这算是老天对我当年违背约定的惩罚吧!”
沈聿有一瞬的怔愣。
但借着明亮的烛火,他细细打量宋卿,除了嘴唇有些破损,但眼中波光盈盈,面上如海棠醉日,整个人透着清凌凌的润。
哪里有妇人因为生孩子亏损而有的那种羸弱病态。
她分明只是不想与自己同寝而已。
只是她好歹松了口,他也不愿戳破她。
只道:“那便将这三百一十日分作白日和夜里。三百一十个白日相伴与三百一十个夜里同寝互不相干;同寝的日数,从你身子好了的那日再开始算起。”
宋卿:“……”
他就这么想睡她是吧!
掩下心中的不快,宋卿问:“既然已经商议好了,我们是不是也就可以随意出府了?”
沈聿朝她温柔一笑,那笑容一如六年前,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们可以出府,只是会有暗卫相随。”
行吧……宋卿无奈地想,有人跟着,就全当是被人保护起来了吧。
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宋卿神色极为自然地打了个哈欠,“王……沈聿,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了吧。”
沈聿随意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卿,“你睡吧,我就坐在这里。”
宋卿:“……”
朱雀街,丞相府。
裴泽一回到府中便往妹妹裴岚的院子里去。
此时,裴岚正在试用从摄政王府带回来的那盒胭脂。
胭脂质地细腻柔滑,颜色艳而不俗,端是好用,裴岚很是喜欢。
正揽镜自照时,镜子中多出来了一道人影。
“哥哥!”裴岚笑意盈盈地唤道。
裴泽“嗯”了一声,拉过身后的凳子,他坐下问道:“今日与摄政王相看的如何?他可有看上你?”
裴岚摇摇头,“哥哥,你不知道,摄政王竟然有个齐腰高的儿子。现在不是他看不看得上我的问题,是我已经看不上他了。”
裴泽面带讶异,斜飞的眉毛紧紧皱起,“沈聿竟然有个儿子?”
“唔!”裴岚点点头,“你可不知道,他那儿子长得和他简直一模一样,我……”
裴岚话还未说完,裴泽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深夜,丞相府书房灯火通明,裴泽与裴远闭门议事。
“父亲!该下决心了!”
裴泽看着裴远,神色中带着些许不满。
他这位父亲,虽然官至丞相,但处事却是优柔寡断。
如今,皇帝年幼,太后和摄政王把持朝政,哪里还有丞相府的一席之地!
像他这样正经武状元出身,有实打实的军功在身的人,自然不服。
不服久了,难免会生出僭越的想法。
裴泽他不满只做个小小校尉久矣。
原本他盘算着将妹妹嫁给沈聿,将沈聿拉到自己的阵营。
可如今沈聿却凭空冒出那么大的一个儿子,就算再把沈聿拉到自己的阵营,怕是也不会真心实意为丞相府的荣华富贵计。
可裴远仍是犹疑,他将眉头拧成“川”字,问裴泽:“你当真要对摄政王动手,你忘了宁王的教训了吗?”
裴泽轻嗤一声,“宁王惨死,那是他棋差一着,我们只要计划周全,定然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