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小四川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妈和二姐在吃中饭。
“妈。”我叫了一嗓子。本来我还想说一句“我回来了。”可说不清为啥我就是喉咙发硬说不出来,眼泪不争气地浸润了眼眶。
我妈被我的叫声愣住了,夹着一块萝卜的筷子定格在了半空中。还是我二姐反应快,“火塘宝,你回来了,你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妈、二姐。”还是小四川有眼力劲,没等我介绍,也没等我妈问,他自己先开腔了。
“这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小四川?”二姐问。
我点头。
“火塘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妈擦了把眼泪。
“妈,火塘宝回来了,你得开心一点,不要这么烂滋滋的一副哭脸。”二姐劝慰我妈,“招呼他们吃饭吧,我来加个菜。”
我妈这一点真的很让人受不了。她只要一激动,就会哭丧着脸,搞得别人无所适从。
“我们不饿呢。”小四川一边说一边拿出他买的礼物。
我一边帮忙一边对四川说,“我可是饿了呢。”
二姐做事一向手脚麻利,很快几个小炒已上桌,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气氛倒也没那么紧张。
我妈问了小四川一些基本的家庭情况,由于我妈方言比较重,期间都是我二姐在担任翻译。
总结下来,小四川的家庭情况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九岁的时候,父亲没了。十一岁那年母亲嫁给了隔壁村的老光棍。有一个弟弟送人了,母亲带走了另一个弟弟。小四川和爷爷则留了下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后来,母亲和老光棍又生了一个儿子。十五岁的时候,小四川就开始自己混社会了。
不知道是小四川对自己的身世已经麻木,还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强大,反正,他说起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记得上一次他说这些的时候,眼里还泛着泪光呢。
倒是把我妈和二姐听得唏嘘不已。
“那你要是娶我家火塘宝的话,打算在哪安家呢?”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我妈唏嘘归唏嘘,一点不耽误她直指问题的核心。
“这我还没想好,要么就在外买商品房,要么在老家修房子也可以。”小四川忐忑着回答。
“我才不去你们老家修房子呢。”我条件反射般制止了小四川的设想。
虽说不用见公婆,但此前我还是跟小四川回了趟四川。我纯粹是因为好奇,好奇他出生的地方长啥样;小四川则是为了得瑟。他小时候遭遇过很多欺凌,现在长大了,那些欺凌他的人混得还不如他,他可是都要娶老婆的人了。
但我不喜欢他老家。
四川说起来是天府之国,但人多地少。第一去他家的时候,看到田埂上面都种了庄稼,绿倒是满眼的绿,但是很拥挤的感觉。
小四川家没有房子,我们回的是他爷爷家。奶奶做饭,我帮忙打下手。他们那烧的是苞谷杆油菜杆啥的,一边烧火一边拉风箱。同是农村,他们那跟我们农村完全不一样。我们大山里,到处都是树林,脚趾头一踢都是柴,烧火做饭是个很容易的事。他们这因为没啥燃料,只能废物利用。烧火做饭,得在灶门口放盆水洗手。
而且水是地下水,就是那种辘轳井,为了节约用水用柴,晚上洗脚都是一家人共一盆水。我们大山里,水是从山上流下的,爱咋用咋用。以至于上学那会,教材上说要节约用水,我完全理解不了,那个水你不用也流走了,为啥要节约呢?让我这个从小不缺水不缺火的人节约用水用火,你不如直接拿枪把我崩了。
还有还有,我们如果要在那定居的话还得自己修房子。我脑子抽抽了啊,在那修房子,我从一个好一点的农村跳到另一个差农村去生活,我又不是那种喜欢在农村谋生的人。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在长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的,也领略不到农村的苦。就好比当年的知识青年下乡,一开始,个个都说“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后来为了回城,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有些没门路的女青年为了拿到回城指标,不惜陪老且丑的大队干部睡觉。
“你不去农村,咱可以考虑在城里买房子啊。”小四川说。
我那时真的也是妥妥一枚恋爱脑。
其实,小四川也有和我说过买房子的事,但我从没认真思考过房子到底买在哪,以后我们到底在哪安居乐业。他说有了钱再考虑,我就都听他的了。
“在广州买房子吗?”我妈问,这可真的是灵魂发问啊。怪不得有人说中国的丈母娘推动了中国的房价,呆在深山老林的我妈都操心上房子的事了,她也不打听打听广州的房子有多贵。
“嗯……到时再看吧。”小四川迟疑着回答。作为商品房最早崛起的广州,彼时的房价算是小荷已露尖尖角了。好地段的房子,二千来块钱一个平方,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