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要上班还要回来做农活,确实比其他人要辛苦得多。之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在自留地里种几棵菜都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现在好不容易当上土地的主人,我爸很多时候都借着月色干活,愣是把房前屋后的荒地给开垦了出来。姑父把我们家那个鱼塘霸占之后,我爸又把自家门口的那块地弄了个鱼塘。
搁平时还好,可农活是个抢季节的事情,我爸就更辛苦了。为了把粮食早日收进仓库,全家人得齐心协力。我们姐仨放了学也要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稻谷收回来晒干之后,还有最后一道工序,用风车把瘪谷车干净就可以收进仓库了。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们都可以帮忙。我爸催我们姐仨动作快点,他把谷子车干净了,好去电站上班。车谷子我们可以自己弄,主要是入库,没有壮劳力的话女人孩子的力气太小弄不动。
我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妈出来一看,“你们这车的什么谷子啊,还有那么多瘪谷,那干脆不用车,装毛谷算了。”
稻谷车不干净出米率就低,那就是浪费打米的钱,打米是论谷子斤两计算的。我爸说又不是送公粮,有点瘪谷也没事。
“那得浪费多少打米钱?你那么着急忙慌要去和野女人约会还是怎么滴?……”我妈摸着箩筐里的谷子骂个不停歇。
我妈骂得来劲,我爸火起,端起一箩筐谷子急急走了过去,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嘭咚咚”一箩筐谷子让我爸倒进了屋门口的鱼塘里。
我们仨姐妹同时哭了,那可是粮食啊,养得人活饿得人死的粮食啊!
我哭着求我妈别骂了,她再骂下去后果只会更惨。上一次因为吵架,我爸把一桶油也倒进了鱼塘里。再上回吵架,我爸把我的书包扔进了鱼塘里,等我找了个长竹竿杆把书包捞出来,书都糊上了烂泥。那种绝望我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真的,我很多时候其实挺羡慕大姐的,就算是我妈虐待了她,但是她有爷爷奶奶、叔叔和姑姑们撑腰。可我呢?爸妈每回吵架,我爸要是吵不过我妈了,就会拿我和二姐撒气。
我爸想的可能是我妈护犊子,但大姐没有妈护吧。他拿我们撒气的时候,既能撒气,又能报复我妈,正合他意。
越是这样,我妈越是歇斯底里,于是,形成一种无法超越的恶性循环。
看到我爸把谷子倒进了水塘,我妈破口大骂:“你个砍脑壳的,让你把谷子车干净一点,你要着急去和野老婆相会。这会子你在家里发疯咋不着急去上班了?”
不出所料,“哐当”我爸又跟着端了一箩筐谷子倒进了鱼塘。我妈谩骂得更凶了,我爸转身还要去端谷子,我妈嘶吼着扑了过来,爸妈很快扭打在一起。我爸抓住我妈的头发,拖着要把她扔进鱼塘里。
大姐见状,扔了手中的谷耙,前去解架。我大姐拼尽全力解脱了我爸的手,我妈逮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她迅速地把我大姐压在胯下打她。我妈打架算是打出经验了,她打不过我爸,但她可以打我大姐啊。
我那可怜的大姐,被我妈打得是鼻青脸肿,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死婆娘,你敢对我妹坨下死手,我今儿就得要了你的命。”我爸骂骂咧咧着把我妈拽了开来,一脚上去,再一次拽住我妈的头发拖住了我妈。
眼疾手快的二姐赶紧奔上前在我爸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我爸本能地放开了我妈,却把她扔小鸡一样摔在地上,二姐一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听到响动的邻居实在看不过意了,过来拉架才算结束。
家里每一个人都鲜血淋淋。
我大姐哭着跑去了我奶奶家。
爷爷奶奶一看大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肺都气炸了。气势汹汹地来到我家,找我妈兴师问罪。
本来战火已经熄了,爷爷奶奶的到来又让战争死灰复燃,并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爸再一次把我妈又打翻在地。
奶奶说我妈这么恶毒的后娘应该吊半边猪。(就是像猪一样吊在半空中打,古代整人就是这样子的。)
直到村长前来调解,原来是我二姐听说要吊我妈的半边猪,偷偷跑去叫了村长过来。
村长指着我二姐和我教训我爸,“老哥,你老婆打了大妹坨不假,可你这不也把二妹坨满妹坨打成这样子了么?她俩也是你的亲闺女啊。”
我爸为了解恨,早忘记了我和二姐也是他的亲闺女了,恶狠狠地骂道,“谁让她们的娘不是人啊!”
“你是人?”村长说,“你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也就不用怪嫂子对大妹坨下手了。”
瞬间,我爸耷下了眼帘。
从来都只是有人指责我妈虐待继子女,也没有人说过我爸对我们这庶出的女儿也不待见,不知道我爸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他想的是娶个女人回来就是帮他带孩子料理家务的吧,他有儿有女了,也不稀罕我妈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