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来年开春。
宁波府北门之外,有个茶棚,茶棚卖些茶水、糕点等,以供来往客商解渴、歇脚。
今天茶棚人不多,只几个客商在茶棚内喝茶聊天。
“兄台来自哪里?”一名闽商问向一名贵州商人道。
“贵州。”黔商答道。
“哦,千山万水地,来到此地,倒也不易。”闽商说道。
几个客商聊天之时,外面来了个骑着毛驴,带着一名小厮,年近五十的老者,下了毛驴之后,也走进了茶棚。
老者满脸褶皱,皮肤黝黑,穿着一件灰布短衣,像个老农。要了一盏苦荞茶,一边慢悠悠地喝茶,一边听这几个客商聊天。
“路远点也还罢了……”黔商看了一眼像个老农般的老者后接着说道:“路上也不太平啊,我能活着来到此地,也是万幸。哎,这年头,这世道,做点买卖,简直是拿命拼的。”
“兄台说的是……”闽商点点头后问道:“路上有何不太平的?不妨说来听听?”
“有人造反……”黔商压低声音说道:“苗子龙许保、吴黑苗,举旗造反,连下数城呢。”
“西波王?”一名川蜀商人闻言惊呼道:“上龙塘、下龙塘,龙塘出个好苗王。上国帝、下国帝,国帝出个好苗人……哎哟,他们打到哪里了?”
四川离贵州很近,川蜀商人害怕回不去了。
“我来的时候,正在打麻阳等地。”黔商答道:“他们俘官夺印,毁狱纵囚,闹得好不热闹,可苦了咱们老百姓呢。”
“你苦什么?他们就是被官府欺压太狠,才举旗造反的,还要掉脑袋,他们才苦。”另一人说道。
“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筹了笔银子还做买卖,一路之上,还不太平,说不定还被人抢了,如有这种事情,就是倾家荡产了,如何不苦?”另一名黔商说道。
“嗯,这年头,谁活的都不容易。”川蜀商人叹道。
“听说前不久宁波府还闹倭贼啊?都杀到宁波府城下了?可有此事啊?”一名商人问道。
倭寇更凶恶,于是几个客商都竖起了耳朵
都来宁波府或路过宁波府,卖货物,或进些海货,这要遇到倭寇,岂不糟糕?
“确有此事,何止宁波府闹倭贼啊?福建,浙江其他沿海城镇哪里不闹?”一名商人说道:“这打算去双屿港、月港进些海货,心里可是悬吊吊的啊!”
“哈哈,来这宁波府,算你们来对了,兄台你又何必去双屿港、月港进货?为何不在这里就地进货?”一名宁波府本地商人笑道。
“兄台,此言何解?”一人问道。
“你们看到那些人没有?”宁波商人指了指,远处走过的,头巾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玛瑙石的黑衣大汉后说道:“他们是擎义会的,是大衢山的手下。”
“嗯?大衢山?擎义会?是什么?”众人也是觉得奇怪,这些人好像是在巡街,可巡街的为何不是官府的人?
“是我宁波府的大恩人。”宁波商人答道:“浙江沿海许多城镇都在闹倭贼,我宁波府也闹过,年后那几天,倭贼杀到城下,宁波府危在旦夕,幸亏大衢山义军杀到,大败倭贼,才挽救了宁波府,我宁波府的百姓无不感激涕零呢。”
“官军呐?官军哪里去了?”一人问道。
“官军?死的死,跑得跑,没半点用。”宁波商人嗤之以鼻。
“大衢山义军?我的天呐,那不是海贼吗?”一人惊道。
“什么海贼?”宁波商人瞪了那人一眼后说道:“他们救下了整个宁波府,斩杀了数百名倭贼,自此,倭贼再也不敢犯我宁波府了,这里也是浙江沿海诸城镇中最安全的,这样的人,你还有脸称人家为海贼?非但如此,城中海货齐全,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并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些都是大衢山的功劳啊。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前几天有个商人卖假货,被他们揪了出来,货物没收,赶出了宁波府。他们还高价收货,出的价可比他处高呢……你们为何不就地出货、进货?偏偏去他处,遇到了倭贼,血本无归不说,小心命都丢了!”
“哎哟,有这等好事?劳烦兄台引路,我等去看看。”
“对,对,这引路钱是少不了的。”
众人闻言大喜,急不可耐的,就想立即去城里看看。
“哼,这宁波府还是我大明的吗?这宁波府的天还姓朱吗?”老者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冷哼道。
老者说完,便拂袖而去。
一众客商是面面相觑的,心想这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也许是个官老爷。
众客商猜得不错,老者是个官老爷,还是个三品大员,是封疆大吏,他姓朱名纨,字子纯,别号秋崖,正德十六年的进士,以右副都御史任浙江巡抚兼提督浙江、福建海防军务,也就是浙江、福建第一把手。
朱纨还有一个厉害之处,那就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