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辰京。
卓遥和卓翎早已没有当初那一把硬骨头了,就算满心愤懑,也只能受着,忍着。
他们不愿再见到他们的弟弟再受一点伤害了。
太皇太后七十大寿,办得隆重盛大,仿佛在昭告天下,南辰还是当初的辰国,北边的势力,不过是乱臣贼子,不值一提。
景武帝孟裕高举杯盏,庆贺太皇太后生辰大喜,宴会觥筹交错,放眼望去,全是她太皇太后的兄弟亲眷。
孟裕觉得有些不对,但却依旧享受着这荒唐的尊崇。
酒过三巡,太皇太后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卓遥,“卓遥,镇南王在南蛮失踪,你这个世子总该去找找,辰国向来以仁孝治天下,该尽你的本分了。”
卓遥一再拖延,试图想救弟弟脱离牢笼,却是无力。
孟瑛残党个个的性命都被捏得死死的,叔伯兄弟本就仰仗着太皇太后这大树,谁都不愿冒一点点险。他本想试图联络父亲当年的挚友,却是又害得卓泓受了皮肉之苦。
他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鹰,弱鸡一个。
卓遥想起弟弟身上的伤,和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五脏六腑都在撕扯着疼。
他躬身向前,“是,卓遥……明日就启程。”
宴会上的大臣,所有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说不出的讥讽与嘲笑。
道不尽的人心薄凉。
太皇太后很是满意,转头又对卓翎道,“郡主这个年龄还未嫁人,实在不妥,之前都说等你父亲回来做主,可你父亲失踪了,哀家这个做长辈的,不忍见你蹉跎青春,哀家瞧着纪州龙氏的长公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和翎儿你很是登对。今日哀家不妨就做了这个主,赐婚于你,也好让你父亲安心。”
卓翎气得呼吸都在颤抖。
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一个死了三个夫人的人,施暴成性,毫无人性可言,更别提风度了。
要她去续弦!
太皇太后一直都想将卓翎最大化的利用到底,以前赐婚的对象至少都还算个人,但卓翎一个都看不上,婚事左推右推,拖延至今。
现在想来他们打仗也打穷了,就巴望着纪州龙氏的田土和财宝,想与他们结为姻亲,利用到底。
卓翎在宴会上久久不答。
卓遥先开了口,“太皇太后,卓翎……”
“卓遥!你闭嘴!你姐姐的婚事,哪儿轮得到你说话!无长无幼!成何体统!你的婚事哀家也会慢慢帮你物色,做好你该做的就行!”太皇太后这一嗓子十分响亮,震得整个宴会鸦雀无声。
卓遥被打断说话,一双拳头攥得发白,隐隐颤抖,脖子都胀得通红。
卓翎知道自己逃无可逃,忍下了一口气,浅浅施礼,“多谢太皇太后赐婚。”
魏良看着他们的颤抖,并不多言,他就这么冷漠的看着。
这些人从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享了半辈子的福,没什么好可怜的。
他是这么想,但是却有一丝惘然。
他夜里乔装一番,偷偷去见了被软禁着养病的卓泓,将今日的事都告诉了他。
气得卓泓牙关直颤。
魏良只是叙述了事实,并没有做任何建议,便离开了。
卓泓一边痛恨自己无能,拖累了哥哥姐姐,一边想着办法。
视线扫过房中花瓶,插着一束花,五颜六色,鲜艳得像是要取人性命。
管他什么花,他一口就吃下去了,从花瓣到根茎,在口中苦味蔓延,苦得像是剧毒的药。
这点苦算什么呢?
他要见到哥哥姐姐!
夜里他果然中了毒,口吐白沫,吓人得紧,惊动了许多人。
卓遥和卓翎成日派人守在门口,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这下听说卓泓中毒,更是发了疯的要闯进去。
太皇太后本不愿,但是卓遥跪下求她,“阿泓是我弟弟,他若有一点事,我便没法启程!”
这哪是求啊,这是威胁!
太皇太后心软了,又无奈,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想来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动静,便让他们三姐弟相见了。
卓遥和卓翎一进屋,卓泓便忍着浑身的不舒适站了起来,朝哥哥姐姐走来。
胯下也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辱,痛的心惊。
他只能张着腿走,像他们在荒岛上见过的人脸猴子。
二人一惊,心痛难忍,“阿泓你别动,快躺着!伤着疼。”
卓翎心疼得直想跺脚。
卓泓才不听,跌跌撞撞的走来,扑进了哥哥姐姐的怀里。
“阿泓不痛,一点也不痛。”
卓泓在哥哥姐姐怀里,眼泪就像那奔涌的河流,怎么也止不住。
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的抽泣与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