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沉默了,低垂着头,并不回答卓泓的控诉。
卓泓觉得自己的心在一阵一阵地抽搐,他没有等到余靖一点点的回应,仿佛这么多年的陪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空想。
卓泓缓缓放开了手,起身理了理衣袍,挤出一点笑意,“国师没事就好,不要再寻死了,会让人……害怕的……”
卓泓的声音渐弱,如同他刚欲喷薄而出的爱慕,被余靖的冷漠,一点点浇灭。
他不敢将那隐秘的情感宣之于口。
不说他们或许还是至交好友,说了他便会敬而远之。
他只能这见不得光的爱慕悄悄藏起来。
他顺了顺气,蹲在余靖身边,好声好气道,“国师!你不开心我陪你喝酒可好?多晚我都陪你!”
卓泓抬手,想要擦去余靖脸颊划伤流出的血,却被余靖一把拍开。
“不要再管我!我没法与你姐姐交代!”余靖怒道。
卓泓一时心碎了一地。
余靖怆然抬头望着孟瑛,眼神轻蔑,他嘲笑着,“你不该救我。你们以为人人都想活吗?自以为是的仁慈好生可笑!你们可曾想过想死的人往往都是生不如死!”
自以为是的仁慈?
卓泓越听越生气,那他算个什么?
一颗心起起伏伏,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下,口中发苦,吞咽变得越发吃力。
他比拨浪鼓还要摇摆不定,一双手攥着衣衫,手指焦躁不安地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松开。
白芷也从他们之前话中捋顺了一点关系,她小心翼翼替肖扬包扎完后,看向余靖。
白芷其实很能理解余靖说的话,身在痛苦中的人,眼前只有痛苦的事。
什么光啊,梦啊,全是虚妄,全是骗鬼。
现在劝他活着,对他说一切都会变好的,也都是鬼话。
总得有什么事在这人世间拉着他,拽着他,逼着他渡过了这一段最痛苦的日子,才能看得到希望。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着不了解他,不知他心里在意的是什么。
踌躇之时,卓泓忽的嗷了一嗓子,使劲跺着地,气急败坏的样子。
“啊!余靖你这个疯子!我是狗!我是猪!我是傻子才对你那么好!”
他弯下腰薅了一捧黄土就朝余靖脸上撒上去,“你要死就死好了!反正别人对你的好你也看不见!”
所有人都愣了,更别提余靖这个被呛得满口鼻黄土当事人,他咳嗽着,怔愣地看着发疯的卓泓。
“你知道我每次给你抱过去的酒都是我从家里地窖偷出来的嘛!藏几十年的极品美酒!我一直都没敢跟我姐说!全拿来喂你这白眼狼了!”
“为了陪你我挨我姐姐多少顿打,多少顿骂!你都知不知道啊!你若不知,就是瞎子!你若知道还说我们是自以为是的仁慈,那你就是蠢蛋!负心汉!”
负心汉?
卓遥和卓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这词儿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你哪次病了不是我守在你身边给你端药倒水?”
“你连一件衣服都不会自己加!送你的雪狐裘,还是我从姐姐那儿骗来的!”
“这么多年,你夜夜坐在那摘星楼,有谁陪你说过一句话吗?”
“这些你都看不见是吗?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照顾,对你的倾慕,终究是错付!”
倾慕?错付?
卓遥和卓翎听得目瞪口呆,啥玩意儿?
白芷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大型出柜现场,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三人都怪紧张的,也不知道余靖作何反应。
余靖也微微惊讶,往昔回忆在脑海中划过,蓦地让他心生愧疚。
他不是没有心的人,有人待自己好,他分明是知道的。
这孩子从小就缠人得紧,无论刮风下雨都会约定好的那般出现在摘星楼,怎么撵也撵不走。
他是不是对他太过冷漠?
他是打心底不想这孩子跟他混在一起,人家是高门大户最受宠爱的小公子,就像他一心渴望的姐姐一样。
而他是个厄运缠身,人人避之的倒霉人。
他实在是不能高攀,不该靠近。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要对自己这样好,他只是觉得愧疚。
若是他一心向死,那这点愧疚之意,却让他生出了一点想要弥补的意思。
但余靖还是想死,他犹豫道,“你有兄长,有姐姐,他们待你极好,你不该与我厮混。”
白芷这下才是真正的目瞪口呆。
好吧!他压根儿没听出来!
余靖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对兄长的依赖!
白芷真有种想当嘴替的冲动,她瞅了瞅孟瑛,孟瑛朝她缓缓摇头,遏制了她冲动的想法。
卓遥和卓翎对视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