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齐有些愣,忽然也明白过来此话的不妥之处,但是已经说出的话,没法收回,这让他有些焦虑。
白芷逮住了言齐的言语不妥之处,继续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座的可是这琼州百姓的父母官,这心眼子是真偏啊!这巍县不过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你们不教他走路,却要打断他的腿!”
“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诸位抬头看看这山间密林,这分明就是青山绿水!诸位再看看这些所谓的刁民,个个都是半大的孩子啊!是这辰国的子民啊!是什么逼得这些孩子只能靠偷抢为生?言别驾就没有想过吗?什么混乱秩序当用重典,用什么重典?征作民夫徭役?还是干脆斩首示众?这巍县本就没有多少男丁,你们把他们杀了,无异于自断双脚!”
言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巍县之局他岂能不知,常青城的招兵买马,是他绝不能动摇的根基,否则言家地位不保,他也难逃一劫。
不过言齐的杀心仅是一瞬,下一瞬,他便扬起了笑意,“姑娘所言极是,言齐受教了。不过姑娘,巍县贫穷,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姑娘的确指出了问题所在,但是解法呢?张口批评谁都可以,却不是谁都能给出答案。”
白芷回头就反问他,“言别驾为何不自己去寻求答案,偏要来讥讽我?你身为一州别驾,这不该是你的正事吗?巍县穷,可为何那么穷,言别驾你可知道?你如果不知又如何解决?”
言齐在上级同僚面前被一小小女子这般讥讽,还是让他抹不开面子,他有些恼羞成怒,“姑娘这言辞间的讥讽可不比我轻!为何穷?这崇山峻岭交通不便,可姑娘要我如何?我是别驾,可不是神仙,我如何能移了这山?打出一条康庄坦途?还有这巍县,壮年男丁稀少,尽是妇孺,我如何能逼她们去开山田耕种?这些事说起来轻松,倒是桩桩件件都非人力所能及!姑娘这般咄咄逼人,倒显得咋呼,失了体统!”
“那言别驾可否答我,这里的男人为何稀少?”
“常青城招兵。为辰国尽忠,是辰国子民该做的!”
“招兵年龄是多少?”
“十四。”
“大抵男子十四岁后才开始发育,渐渐有了力气,然后才能涉及成家之事,若是将十四岁以上的男子都招走了!那这个巍县又如何发展,为了辰国,就得献祭一县的百姓?你们为什么会纵容常青城的人在这琼州胡作非为!是你无能?还是你故意的?”
这个问题太要命,言齐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袖里的手指节攥得发白。不止言齐,底下的官员个个瞠目结舌,这话谁敢说呀!谁说谁死啊!这个小姑娘真是不要命!
林凌却听得精彩,但是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明了,若是打破了表面的平衡,那就不是一个巍县的事儿了,他轻咳几声,“白姑娘,要谨言慎行啊!这种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白芷也知说得过了,立即低头认错,“是民女冒犯了言别驾,还请大人念在民女无知,饶恕民女的罪行。”
“不知者无罪,姑娘不必介怀!”林凌还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又道,“但是姑娘,本官明白你对我们州府无能的气愤,只是言别驾说的困难也的确存在,姑娘若是有具体举措,也好堵了我们这些人的嘴啊!”
白芷抬起头来,眼神明亮,“民女确有粗浅愚见。”
“姑娘请讲。”
“其一,万事万物皆靠人力,人口大量流失万万不行,若是能将征兵年龄提高到十六,便可给巍县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
林凌蹙眉,“可这辰国征兵年龄,向来是十四。”
白芷笑笑,“辰国地广物博,各地之间差距也极大。辰京乃一国之都,那水土丰饶,男孩子十三四岁就已经是成人模样了,可这巍县不同,没有上好的食物养人,孩子们羸弱,上了战场也是敌人的人肉靶子。再者,辰国不是没有自治乡县的先例,刺史大人身为一州之首,为巍县争取个特事特办,也在情理之中。”
林凌点头称赞,“姑娘继续说。”
白芷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其二,此处崇山峻岭,交通的确不便,但也并非没有路,真正阻碍他们的或许不是路,是语言。此处异族人多,看起来应当大多数不会官话,这也是穷的根本啊!百姓之间存在隔阂,何谈生意往来。”
林凌心里长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转头问县丞,“前些年的教化之事?可有成效?”
县丞大呼,“蛮人野蛮!谈何教化!”
白芷立即驳斥,“若是辰人皆以正统血脉自居,视他们为蛮人!这些异族人又怎么可能服气?又何谈归心!”
林凌也明白这个症结,但是此处形势的确复杂,他轻微叹息,“不瞒姑娘,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行教化之事,广设学堂,却屡不见成效。”
“学堂又哪是穷苦百姓能上得起的啊!大抵上了学的人,都往外面跑了!又有谁会甘于一辈子困在这穷乡僻壤!民女之见,不如从童谣,歌谣,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