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念着已经把话说穿,顾随之彻底不装了。
“你到底是谁呀?”少年顾随之在院子后面的梅花桩上轻盈越过,然后在最高处盘腿而坐,一手支着下颌,“跟着我这么多年,怎么都没见你说一句话?”
“你说句话好不好?”
林慕实在没有余力搭理他。
这幻境好像有什么魔力,专门带着他往不好的方面想,只要稍不注意,就见缝插针。
刚才顾随之从这些梅花桩上跳过去的时候,他脑子里就闪过好几个死法了。
林慕有点理解,他母亲幻境里的他为什么会那么惨了。
就是寻常母亲,平时还总是牵肠挂肚,连衣服鞋子不合身、吃饭少吃了一口这种事都会放在心上,何况是他母亲。
本身就是最脆弱的时候,情绪波动极大,在极端的担忧下,他母亲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林慕光是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不好的事情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哪有空和顾随之闲聊。
“你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都是。
“我就当你不能说,哇,那你是不是传说中很厉害的那种,就是专门在身边保护别人的,叫什么来着。”
承桑祁身边那种影卫?
可惜他不是。
“等等,那我岂不是非常厉害,你才会被安排来保护我?”少年顾随之眼睛发亮,噌地站起身,看向一旁的空地。
林慕站在他后方,看着他对一块空地自言自语:“或者你是什么山精鬼魅,来报恩的?”
他大抵……不是报恩的。
林慕艰难地想。
只要他脑海里的蝴蝶稍微扇一下翅膀,面前这上蹿下跳、问他是影卫还是鬼魅的人就要被暴风打脸了。
“你能出来让我看看吗?”顾随之又问。
风卷过地面,几片落叶飘飘忽忽落下。
“也不能啊?”少年顾随之脸垮下来,他但凡是只狼或者狗,这会儿头顶两个耳朵都该耷拉下来了,过了会儿又自我开解,“算了,反正我知道你在身边就可以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林慕:“……”
他不该觉得顾随之话多,也不该觉得另一个幻境里的顾随之话少。
这位才是真正的话多。
而且这个问题他也是真的没办法回答。
他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个顾随之。
幻境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但是再慢,也不可能拖到地老天荒。
而且,他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受毒素侵蚀越大,越可能蹦出不好的想法,等那个时候……
“影卫也会胆子小怕蝎子吗?”少年顾随之又想起什么。
林慕:“……”
林慕起身,毫无障碍地越过梅花桩,去了前院。
凌轻殷在前院炼剑。
只要顾随之那边没什么问题,林慕每天都会来“偷师
”一会儿。
只要不跟顾随之待在一起,他脑海里就不会蠢蠢欲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炼剑本身也让人平心静气,算是一举两得。
等凌轻殷练完剑,已经是正午了。
她敲开顾随之房门,把床上摊平了呼呼大睡的人拎起来,“让你练的轻功练完了吗?”
顾随之拿被子蒙头,无精打采地说:“练完了练完了,让我睡会儿。”
“昨晚不是才睡过,怎么又要睡?”
“因为本人今年八岁,在长身体。”顾随之答得混不吝,“我要睡觉,长不高你负责。”
凌轻殷没理他:“你今天生辰,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什么愿望?”
顾随之:“想活到下一个生辰,也不想洗碗。”
他上一个生辰的时候,凌轻殷给他煮了碗面,色香就不提了,味——顾随之宛如上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吃完那碗面,他面无表情洗碗,顺便思考了下皈依佛门的可能性。
这一次,顾随之坚决不信她的邪。
凌轻殷:“带你出去吃。”
顾随之一骨碌爬起来,“好耶!”
两人收拾妥当,往外走去,顾随之忽然回头,朝着屋内小声:“你不来吗?”
不了。
“今天是我生辰。”
所以更不想因为我让你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随之。”凌轻殷在前面叫他,“还没好吗?”
“马上。”顾随之应了一声,回头时抿了下唇,“真的不去吗?我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想跟你说……”
林慕感到点新奇。
顾随之这是在撒娇吗?
但他还是拒绝了。
“好吧好吧。”顾随之拖长了尾音,又眨眨眼,“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害怕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