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看护,真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闻笛环顾四周。看护呢?
旁边的床铺有凹陷痕迹,像是睡过人的,闻笛松了口气,幸而自己没拖累别人一晚上,好歹让人睡了一觉。
那人现在去了哪?
闻笛裹着睡袍下床,隐约听到浴室有水声。他推开微掩的浴室门,看到边城站在镜前打领带。
衬衫还是昨天那件,大概已经熨烫完毕,挺括如新,酒店的服务真是及时。西服像是这人的本体,闻笛就没见过他不穿衬衫领带的样子。
闻笛的目光在边城身上流连一会儿,飘向了洗手台。边城打完领带,转头看了看他,拿起台子上的手表。“还头晕吗?”
闻笛摇摇头,靠在门边,没有移开视线。
边城说:“我待会儿约了学生,马上就要走。”
闻笛点点头:“我今天要去一个中学面试。”
边城看着他,沉默片刻,问:“你在想什么?”
“想做一件事,”闻笛说,“又觉得不太合适。”
边城盯着他,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开口说:“想做就做吧。”
闻笛挑了挑眉:“真的?”
“当然。”
然后闻笛就朝他走过来。睡了一夜,头发有些凌乱。热度褪去,脸上显出大病初愈的苍白。他站在他身前,手朝他伸过来……
然后从他身旁掠过。
边城僵住了,看着那只手伸到洗手台上——
——抓起了酒店提供的牙刷牙膏套盒。
“你不介意我拿走这个吧?”闻笛把盒子往怀里塞,顺手把水龙头旁边的肥皂也带走了,“房钱是你付的,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我的牙膏用完了,网上新买的还没到,物流太慢了……”闻笛停住手,抬头看他,“你要吗?”
“不用。”
“好的。”
闻笛抱着盒子,正在思考怎么带出去,边城就从他身边走出了浴室。过了一会儿,边城拿了昨天装浴球的袋子进来,递给他,“还有一次性浴帽和梳子,你要吗?”
闻笛茫然地点头。边城拉开抽屉,把装着浴帽和梳子的小盒子拿了出来,塞进塑料袋里。
闻笛盯着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让他觉得感激。他拎着袋子,走出卧室。他的羊毛衫和大衣还在客厅。
边城留在卧室,等他换完了衣服出来,盯着沙发上的睡袍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把它拿起来,拎到浴室,和用过的浴巾放在一起。
闻笛的脸又开始发烫,可能是病情死灰复燃了。
“你去学校吗?”边城问,“顺路的话,我载你过去。”
“好啊,”闻笛说,然后赶紧补充一句,“谢谢。”
边城点了点头,拿起房卡准备出门。
闻笛跟上去:“真的谢谢。”
“说一次就行了。”
“要感谢的不止一件嘛,”闻笛在他身后出门,房门滴一声落锁,“谢谢你请我……呃……泡澡。”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有点怪,“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拎起袋子,“谢谢你让我拿走这个。”
“这有什么好谢的?”他们沿着走廊往电梯走。
“有人觉得拿走酒店的一次性用品很……”闻笛站在电梯门前想了想,“没素质?”
“谁这么觉得?”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出现在眼前。
闻笛蓦然睁大了眼睛。
不会这么巧吧!他是犯了什么罄竹难书、十恶不赦的大罪,能在生日当天看到前男友?
何文轩显然也没想到在这能看到他。灼人的目光透过镜片射向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又转向他旁边的人。
闻笛很熟悉这个眼神,愤恨、愠怒、不甘——这人有什么好生气的?自己开房管他什么事?
边城看了看两人:“不进去吗?”
闻笛顿了顿,忽然伸出手,挽住了边城的胳膊。
边城疑惑地转头,他抬起脸,凑近边城耳边,装作亲吻似的低语:“帮我个忙。”
边城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抽手。闻笛拉着他走进电梯,没去看何文轩的脸色,反正家世和教养也会让这人竭力维持淡然的表情,但他看到拎着公文包的手攥紧了。
电梯间里的一分钟绵延无尽,闻笛的心悬在嗓子眼,生怕边城突然问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
好在没出岔子,电梯就停了,何文轩大步走出去。
闻笛盯着他的背影,希望内心的诅咒能隔空降临。胳膊被人推了推,闻笛才拔出眼神,意识到自己还紧紧勾着边城。
“我去退房。”边城说。
闻笛遗憾地松开手,然后想着怎么解释刚才那场戏。他跟教授相识不久,漫漫征途才开了个头,不是提起前男友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