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凤仪这边看过去,整个角涌街道和营区挤满了十几万军队,但是实际上只有一、两千人可以在营区栅栏内外作战。
雍军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慢慢恢复,以人海战术和精良的武器,有组织有秩序地站稳脚跟。
有军韩亮本部和阮永部已经会合,优势在于士气,但已经很疲累;
有军二十年来都在操练防守,进攻这件事以及这种进攻方式,是有军平日很少演练的,所以现在挤成一团乱七八糟。
在双方各有优缺点的僵持下,如何把五五波改为六四呢?
雍军的优势是人数和武器,是物质方面;
有军的优势是士气,是精神方面。
最终的决胜标准是人的死亡或溃败,仍是物质方面的。
撑愈久,时间站在雍军那一边,怎么办呢?
有一个道理,有些人模模糊糊知道,但两个半球的人类头脑要自觉地清楚认识到这件事,必须等到公元一八四三年之后。
不幸,对雍军来说;或说庆幸的是,对有军来说,现场就有一个活公元一八四三之后一百七十几年的人,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批判的武器不能取代武器的批判,但理论也可以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
林凤仪骑着马,捡一个头盔来戴,捡了一把剑,走到挤在后面的有军部队前方,开始供给部队批判的武器。
营区内的好几支箭飞来,海涛和扬风在旁边帮着挡开;
有几支射到林凤仪的头盔上,毕竟她面对着有军、背对着营区,有几支射到防弹衣上,都被弹开。
对士兵们来说,这个亲冒矢石的三品御史,就像个刀枪不入的神,是个骑在马上的世界精神。林凤仪大声对士兵们说:“我们等了二十年,终于打了一场胜仗。这之间,我们忍气吞声,让人予取予求;我们低声下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林凤仪照着电影中,开战前,将军要对士兵精神喊话的样子,骑马走过来走过去,箭一直飞过来,林凤仪边走边说:“三年前,我们丢了河东。河东的百姓们,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我们刚刚占据的角涌矿区。三年来,铜矿的钱,是雍国在赚,铜的材料,做他们用来打我们的武器和铠甲盾牌。可是,挖铜的,都是我们有国的乡亲。”
有军后方的士兵们,已经停止喧哗呐喊,静静的听着。
海涛和扬风挡箭也挡得很辛苦,他们不明白林凤仪为什么要走来走去,让他们只好跟着移来移去,而且根本无法预测林凤仪什么时候会突然折返。
“三年来,我们的子弟被强迫征到矿区,甚至被绑架到矿区,当奴工,每天只有两餐饭,却要从辰时干到亥时;冬天时也没有寒衣。隧道挖很深,雍国舍不得多做支架,动不动就垮,压死我们的兄弟。有时候冒沼气,隧道里都是油灯,我们的兄弟直着进去,横着出来。”
士兵中,已经有人留下了眼泪。
安乐园的姑娘们,更是哭成一团。
为了让士兵更用力去送死或送对方死,林凤仪决定加码:“后面,是我们的姐妹,被雍国强迫、诱拐、绑架过来,服务着雍国的士兵。有的是我的姐妹,有的是我的妻子或未过门的媳妇,有的是我的女儿。大有的女儿们,一个晚上要侍候四、五个士兵,而那些士兵,就是刚刚屠杀我们、现在还在栅栏里面顽抗的人。”
林凤仪一边指着营区。整个安乐园已经放声大哭;士兵们高声呐喊。林凤仪做手势要大家安静。
“我的姐姐,抢过刀自杀死了!”
“我的妹妹,跳楼断了腿。”
“我的女儿,被夫家退聘了。”
但大有士兵们的悲愤控诉仍不断涌起。
士兵们的情绪已经高涨到必须泄洪的地步。
林凤仪说:“就是今天,我们今天就要收复河东!我们的兄弟不能再多忍受一天的苦难,我们的姐妹不能再多承受一个时辰的羞辱。”
这话不科学;
他们现在要进攻的营区本来就是雍国的,不是瓮县失地,不过这不妨碍士兵们用最大的力气呐喊。
林凤仪要回应演讲的开头:“二十年来,终于有今天。颇牧将军池彬,将会是二十年来雍国第一个打败仗的将军;而以前,人家放几支箭,摆个金紫光禄大夫,就可以对我们大有予取予求的日子,”
林凤仪暂停,以追求戏剧效果,然后最大声地喊:“已经永远地过去了!”
这些话当然是不知从那部什么什么的电视剧抄来的,不过,林凤仪确定他们不会穿越回一千年前要著作权。
士兵们高声呐喊,手中的刀枪剑不断地往上举。
林凤仪要大家安静,手放下。
林凤仪的用意,是要大家看到她精彩的姿势。
现在,林凤仪要用最激昂的最漂亮的口号,来结束这场整个中坑—角涌战役最精彩的、其实是唯一的一场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