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仿佛被雷打了一下,但是决定暂不动声色。
一个人跟新来的说:“这位京城公子买的。”
那人愣一下,随即赶快说:“啊!可食乎?多谢公子啦。”
林凤仪对他点头说:“我自己爱吃,没想到大家都爱吃这个。”
那人说:“好吃啊?京城的?我吃这颇似黄月香。”
林凤仪觉得阵势已经摆开,行动五组布署完毕,可以开始进攻了:“就是黄月香的啊。你刚刚说高公,和辣豆干什么关系?”
大家安静了一下,才有人说:“高公任县令时曾来访,吾等说未曾至潍城游玩,高公寻一日雇车载我等去,逛到黄月香,大家爱吃。此后高公每来此小村,必先买整篮带来。”
大家又安静了,林凤仪想,“我要小心,我要慢慢来”,以前从来没留意,如果高公没有被杀,那他本来要去哪里,总以为就是回家。
林凤仪问:“高公常常来吗?”
有一个人哧一下说:“几可说是唯一来过之县令。此等破村,历任县令不屑来也。彼时谈迁村,我看孙老爷连潍寮是海还是池塘都不知。”
又一个人说:“高公大约每一两个月来访一次,若刚好有人需要,救济、代笔、申诉等等,高公父子或随从即处理。高公亦交代,若县衙太远,有急事可赴高家庄,庄内转告,彼即派员自潍赶来。”
林凤仪想,应该可以进攻敌营总部了,就说:“他去年秋天被杀了。”
一个人说:“他那天本来要来的。”
林凤仪确定了高公原来的预定行程,但是还不知道这个线索有没有用。
林凤仪问:“他要来会先通知吗?怎么说他本来要来?”
大家安静了一下。
林凤仪趋前拿了一条辣豆干吃,其实是要提醒大家:你们吃了老娘的东西,赶快老实说出来。
听完了以后,很好理解,因为千年来人性都相同,不喜欢张扬自己拿钱的事情,即使不是不正当的钱。
一个人终于说:“高公要拿补偿费来。”
林凤仪又被雷打了一下,一下子,昨天高惇说的、刚刚高恂说的什么二百两四百两三百两等等,全部都在脑海中冒出来,像旋涡般团团转。
为什么原先没想到这一点,这很好理解,因为所有的谈判,应该说大部份的谈判,百分之七十的重点是金额,百分之二十五是日期,最后才是付款方式,所以很容易被忽略,一定会想,反正讲好了,什么时候就给了。
林凤仪心里怦怦跳,不知道要谢谢早上拜高公的保佑,还是谢谢辣豆干。
虽然这和高公命案以及渤潍营区无关,但如果确认这个三百两就是那个三百两,可以洗刷高公的污名,那也很值得高兴,虽然自京来渤之时根本没有这个目的。
林凤仪说:“结果高公被杀了,那你们的钱呢?”
这些人好像根本不认为这是个问题,显然最后还是拿到了。
有一个人说:“过两天,孟爷拿来了。”
林凤仪这次真的,真的,真的被雷打到。
她知道自己非常有机会一次解决两个案子,就是受贿案以及,命案,对的。
林凤仪一直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很慢很慢,我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就好像中了彩券头奖时,你一定不会把那张彩券随便塞口袋;或者说,就好像排队排很久终于买到一个高贵的花瓶,你一定不会用跑的。
有人说:“那天县衙找高公去,高公本要我们这边派两个代表同去,顺便取补偿金;县衙拒绝,说委托高公拿回来就行。结果没等到,以为高公有事耽搁;两天后孟爷来,才说雍国的钱晚到,故先拿县库的银两来补,又说了高公被杀的消息。”
心里砰砰跳的林凤仪,很想吃一条辣豆干来镇定一下,但是又怕给这些人少吃一条,他们就会少说一句话。
行动五组很快拟定两个攻击点:
一、高公拿的三百两,就是给渔民的三百两,则高公冤名洗刷;
二、高公的三百两,就是孟爷的三百两,则孟爷与高公命案有关。
而这两个攻击点,都必须先通过一个关卡,这个关卡就是:
“那装着三百两的,有袋子吗?”林凤仪问,好像爸爸带着生日礼物回家给五岁小孩、小孩等着要拆包装的心情。
有一个人说:“有啊,应该就是官府专用袋吧,两袋,上有官印啦,日期啦,号码啦之类的。”
礼物要拆开了,又期待,又怕受伤害,林凤仪问:“那两个袋子呢?”
一个人说:“谁知?里头之物最重要,谁管袋子?”
又一个人说:“孟爷交给村长,或许村长收矣。”
这包装纸也太多层了。林凤仪问:“那村长呢?”
一个人说:“公子不管银两却管袋子?京城人谬?”
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