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女侠陪她爹娘在家种田已经整整十八年了。
在她意识到自己这一身武功之后，就常在村里肆意宣扬自己的英雄事迹，甚至动了要去村子外边闯荡一番的念头。
“爹娘。我明日势必要上路了。明天真的没雨，我已经找河西的神算子叔叔看过了。”
爹不说话，娘给爹夹了一筷子青菜。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
“当然，这也不能算我十八岁的生辰贺礼。贺礼得是一把趁手的武器，”司空灵转头望向窗外，一把还泛着幽光的重刀。“隔壁村的张小明他爹就把自己的剑传给他了。”
司空灵一副你们看着办的姿态，看着爹娘竟吃完了饭，而自己碗里堆了好高的小青菜。
“不然，娘那一对短刀也可以啊！”
青菜凉了，开始泛苦。
第二天连村口铁匠铺的大叔都肯改口叫她女侠，可她还是没能迈出去。
她娘背着一个大包袱赶到村口来，还有一只泛出香浓烤鸡味的油纸包。司空灵探头过去，从纸包开口撕下一只大鸡腿来，含混不清地说：
“娘，我已经收拾好包袱啦！”
说着她将油纸包接过来，而后举起满当当的两只手。
“已经没手拿了。”
她娘围着她看了一圈，确认确实没有第三只手可交托了。而后转头招手将还在跟铁匠闲聊的她爹叫过来。
“剑呢？带来没。”
剑就挂在她爹的腰带上。那本是司空大侠用来劈柴的刀，前日找铁匠重新打了一柄轻巧的小剑，如今万般不舍地递给了司空灵。
司空灵接过，笑嘻嘻地来去端详起来，而后剑柄上就挂了一只大包袱。她手腕猛地一坠，人还没走出去，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娘……”她伸手在包裹里扒拉几下，想多少去掉几件用不上的冬衣。
背着手的司空大侠换位上前，拍拍她已经不堪重负的肩膊：
“丫头，江湖险恶，爹不得不提醒你。虽然你已深得为父的真传，行走江湖不足为惧，可人外有人……
第一， 非必要不得拔剑，能动嘴的时候千万别打架；
第二，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越多是非越多。你只管一人游历，断不可加入任何帮派。
第……爹还没说完，自己拉帮结派更是不行啊！
第三， 保管好这剑。慕容铁匠收费很贵的。”
一番约法三章过后，司空大侠竟抬手掩面轻拭眼角。路过的打柴人都为这一场景感叹不已。司空大侠夫妇退隐江湖，来此村落定居后，一直过着耕猎为生的平静生活，并时常热心替村民解决棘手的难题——比如年幼的司空灵学鸡走路，而将王二家的一群鸡吓到了屋顶上；稍年长的司空灵强行自封为刘村盟主，并强迫同龄的孩子跟她比试。等等此类，不堪细数。
最后还是她娘上来，做总结呈词：
“孩子啊，外出游历是好，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坏人啊，就赶紧回家。”
“爹，娘，你们放心。”司空灵毕竟还是个孩子，在这种气氛的熏陶下，也跟着快要泛出泪来，“女儿这么聪明，过不了几年，一定就是名动江湖的英雄人物了。”
已经过了晌午，在全村人的注目下，司空灵终于踏出离开村子的第一步。
可是离村子最近的驿站大约需要一天的脚程。于是她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打道回府，打算明天再早点动身。
司空灵正式离开家的那天，是七月廿一。
翌日晚上，为了生存，她就不得不低下了头。
前一日确实无雨，而浓云似乎是跟着司空灵一道启程的，捱到了将要落日的时候，她终于跑到一处低矮檐下时，一滴雨刚好落在她的脚尖，圆圆的洇开一颗眼泪。
“看来本女侠运气还不错！”她乐观地想。
随后大雨滂沱。
在别人的屋檐底下站得久了，司空灵才发觉这个门檐实在太低了点，好像故意压得人不得不低头一样。门也很破旧，朱红的漆一碰就掉下一大块，连门锁都锈蚀得不成样子了。
她抬起手，试探着，轻轻敲了敲门。
门吱吱呀呀像绵长的猫叫，就这么自己划开了。
“我也没使那么大力啊……”她心里纳闷，皱着眉头，赶紧向小院里面拱拱手：“抱歉抱歉，无意叨扰。”
过了很久，杳无人声，才敢抬起头。庭院深深，草木丛生，野草长得快有她人高了，可人是半个都没见着。
司空灵松一口气。
梅雨时节的落雨，恐怕没那么快善罢甘休。于是她一低头，穿过小矮门，打算就在这荒废的小院避一晚。
还好没有人，不然还得来回客气客气。
司空灵找到一处不漏风的角落，抱一堆枯草，铺得很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