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下,正对着沈业军的方向放了个破木头椅子,程渡坐在上面,手里拿了个搪瓷缸子,他幽幽地喝了口茶,看着沈业军的惨状咽下口里的粗茶。
唔,真特么难喝!
他侧头,把嘴里的茶梗吐在地上。
“呸!乡下地方的东西都是垃圾货,扎嘴,味儿差,诶呀……我儿子跟着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你怎么还有脸和我谈判,让他别认我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沈业军的问题。
程渡鄙夷的打量沈业军:“我刚说了,坐火炕不是折磨人,我要看看你意志坚定不,坚定的人才能当沈行疆的爹,不然你说,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儿子跟着你,什么东风没吹到,什么光都没沾到,要赤手空拳往外打,你窝囊成这样了,意志力还不坚定,有什么脸让孩子管你叫爹呢?”
沈业军苦笑着低下头:“是,你说的是。”
炕上的热度越来越高,他感觉屁股上的肉快熟了。
他低着头,脖颈低下去的弧度,像极了被掰折的高粱头。
程渡把手里的茶缸转了两圈:“我们程家有钱有权,我另外一个儿子在京有两套四合院,吃穿从小都是挑最好的,想念什么学校,随便读,只要他愿意,踩着我的肩膀能爬到任何地方,行疆在你这里,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恍然大悟:“瞧我这个记性,他没读过书,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什么没送他去读书?”
“是因为你没钱吗?”
滚热的汗珠滑过沈业军刻满皱纹的脸,常年劳作,风沙做刀,差不多的年岁他看起来比程渡老了十来岁。
他点头:“是,我没钱。”
“可我对孩子的爱是真的,有钱有吃的都想着他,从来没有苛待过孩子,我也不是一定非要把孩子捆在身边,认亲,看孩子选择,你别逼我,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主动放弃这段父子关系。”
“难道穷就不配当爹吗?穷,我对他好的就不算好吗?”
程渡冷笑,眼里淬着毒:“配啊,但你不配做我儿子的爹。”
他对着沈业军的头,把搪瓷缸砸了过去。
搪瓷缸砸在沈业军头上。
茶缸子滚落在地,茶叶水糊了沈业军满头。
沈业军捂着头,不管多痛,他都不会松口,更不会落泪。
“嘶……”
“没错,我没能耐,但沈行疆要是需要,我把我的命给他都行。”
门外,姜晚婉听到公爹吃痛,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她眉眼染上了怒气,一脚踹开门。
门板子砰的弹开撞到墙壁上,阳光泄露到屋子里。
屋中烧着热炕,本就是暑热的天,屋内又烧得热烘烘,热浪扑面而来,像个蒸笼。
姜晚婉皱起眉,大喊:“爹!”
沈业军听到这声爹,强撑着笑了笑:“丫头来了,爹没事。”
看到姜晚婉,程渡嫌弃的撇了下嘴,怎么是她来了?
姜怜呢?
大粪呢!
姜晚婉快步走到屋里,手往炕上摸了下,炙热的温度像是火炉。
“快进来,把我爹抬下去!”
沈建军和沈红军冲进来,看弟弟在炕上受着刑烙,沈建军在炕前弯腰,沈红军扶着沈业军,把沈业军放到他背上。
沈业军:“大哥你们把我放下去,程同志说了,只要我坐下去,他就会答应我,让行疆一直做我儿子。”
沈红军急了:“你脑子傻了,管他让不让,行疆就是你儿子,他算哪路孙子,还能管你儿子是不是你爹?”
等在门口的姜隽也听不下去:“就是,天底下有抢媳妇儿的,我就没听过抢人家儿子的!”
沈大柱:“他家断子绝孙不成,跑出来抢儿子。”
沈二柱:“看他挤眉瞪眼的样子,说不定是老年痴呆,程团长那么厉害,他堂哥咋是个傻子呢?”
沈大柱:“三叔也真是的,竟然被这种吓唬到了。”
“三叔,行疆是你儿,旁人眼红也不能把你儿子抢过去啊,你为啥要在这坐火炕证明?”
沈二柱都看不下去了。
刚才姜晚婉离门的位置最近,她听得多一些,其余人都听了一半一半,因此知道的不多。
误以为是程渡半路抢人儿子。
不知道为啥抢儿子。
左一句右一句,程渡被损得坐不住,站起来一脚把凳子踹倒:“乡巴佬懂个屁,你们知不知道,当年沈行疆他娘是我对象,揣了我的娃跑了,沈业军就是个龟奴,替我养老婆养儿子的!”
沈业军痛苦地皱眉。
好半晌,沈建军才问:“业军,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业军:“嗯。”
“但是,沈行疆就是我亲儿子,我亲生的……儿子。”
程渡对着